秦牧的擁抱很用力,像是要將這兩年錯失的時光,以及剛才那場坦白中宣泄出的所有痛苦與愧疚,都通過這個擁抱傳遞給她,也從中汲取支撐下去的力量。
江月月被他勒得骨骼都有些發疼,卻甘之如飴。
她沒有絲毫退縮,反而用儘全身力氣回應著他,纖細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精壯的腰身,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他從那沉重過往的泥沼中徹底拉出來。
兩人就這樣站在陽台上,在靜謐的月光和遙遠的城市燈火見證下,緊緊相擁。
沒有言語。
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唯有這最原始、最直接的肢體接觸,才能傳遞彼此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
他能感受到她臉頰貼在他頸窩的溫熱和濕潤,那是為他而流的淚,也為哥哥而流。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和那強健心跳下隱藏的、細微的顫抖,那是卸下部分重負後的釋然,也是情感決堤後的動蕩。
不知過了多久,夜風帶來的涼意讓穿著單薄的江月月輕輕打了個寒顫。
秦牧立刻察覺到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她整個人更緊地往自己懷裡裹了裹,用自己高大的身軀為她擋住風口,然後微微鬆開懷抱,低頭看她,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外麵涼,我們進去。”
江月月仰頭看著他。
他眼底的血絲未退,額角的紗布在月光下有些顯眼,但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之前彌漫的痛苦和沉重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卻也更顯堅定的情緒。
她輕輕點頭:“好。”
秦牧牽起她的手,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緊張和歉意的緊握,而是變成了十指緊扣,掌心緊密相貼,傳遞著彼此的溫度和力量。
他牽著她,轉身走回明亮的客廳。
客廳裡,之前播放電影的屏幕已經暗了下去,隻剩下幾盞暖黃色的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空氣中還殘留著安神茶淡淡的香氣,以及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寧靜與溫馨。
秦牧牽著她,走到沙發邊坐下。
沙發很柔軟,承托著兩人都有些疲憊的身心。
他依舊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溫熱的大掌之中,拇指無意識地、一遍遍地摩挲著她光滑的手背。
江月月順從地靠在他身邊,將頭輕輕枕在他寬闊堅實的肩膀上。
這一次,他的身體不再有瞬間的僵硬,而是非常自然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另一隻手抬起,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
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歸屬感,如同溫潤的水流,緩緩浸潤著江月月的四肢百骸。
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著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混合著淡淡藥味和他本身清冽氣息的味道。
所有的隔閡,真的消失了。
之前那種因為他身份驟然轉變而產生的、微妙的距離感和不知所措,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無論是失憶時那個依賴她、純良甚至有些呆萌的秦牧,還是恢複記憶後這個冷峻強大、背負著沉重過去的“閻羅”,本質上,都是他。
都是她愛上的人。
而她,也終於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愛上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一個重情重義的兄弟。
一個……會用生命守護她的丈夫。
“還冷嗎?”秦牧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
江月月在他肩膀上輕輕搖頭,聲音還有些甕聲甕氣:“不冷了。”
有他在身邊,哪裡還會冷。
她頓了頓,小聲問:“你呢?頭還疼嗎?傷口……有沒有不舒服?”
她記得他頭上的傷,記得他之前講述時那痛苦的模樣。
秦牧攬著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緊,心裡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這簡單的問候注入了暖流,開始冰雪消融。
“不疼。”他回答,聲音比剛才更柔和了幾分,“都好多了。”
這是實話。
身體上的傷痛,對於經曆過無數次生死邊緣的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真正讓他痛苦的,是心底那份對兄弟的愧疚和無力感。
而現在,這份沉重,因為懷中這個小女人的理解和接納,似乎變得可以承受了。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但這次的沉默,不再是之前陽台上的沉重和壓抑,也不再是看電影時那種各懷心事的微妙。
而是一種……心靈相通的寧靜與祥和。
他們共同分享著失去至親兄弟的巨大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