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八月十六,卯時,竹林彆院臥房。天剛蒙蒙亮,殘月還掛在西窗的簷角,清淺的光透過窗紙灑進來,落在床榻邊的地麵上,映得案頭斜倒的酒壇泛著冷光。壇口殘留的桂花酒液凝在瓷壁上,混著風裡飄進來的桂花瓣香,在微涼的晨風中釀出幾分滯澀的甜,連帳幔垂落的褶皺裡,都裹著散不去的酒氣。黃蓉側臥在錦被裡,鬢邊的發絲亂了幾縷,眉頭緊緊蹙成一團,一手按在太陽穴上,指尖帶著幾分急切地反複揉著,連呼吸都比平日沉了些,每一次吸氣都像要把滿室的酒氣再吸進肺裡。)
宿醉的頭疼像細密的針,紮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連帶著後頸的筋都繃得發緊。黃蓉勉強睜開眼,視線還蒙著一層霧似的模糊,入目是帳頂繡著的纏枝蓮紋——這是呂文德特意讓人換的,前幾日還笑著說“黃姑娘住,得配些雅致物件”,可此刻在她眼裡,那些纏繞的金線倒像是活了般打轉,看得她胃裡又一陣發緊。
她撐著手臂想坐起來,手肘剛抵到床褥,胃裡就猛地翻湧著往上頂,昨夜灌下去的桂花酒、咬了半口就擱在案頭的蓮蓉月餅,此刻都化作一股甜得發膩的腥氣往喉嚨裡冒。她忙又跌回枕上,死死閉著眼緩勁,鼻端卻偏又縈繞著案頭飄來的酒氣,勾得太陽穴的疼意又重了幾分,連牙床都跟著發酸。
“該死……”她低低罵了一聲,聲音裹著宿醉後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似的。昨夜在案前畫完蒙古軍布防圖,窗外的月光剛好落在紙上,她看著圖裡標注的守軍缺口,忽然覺得胸口堵得發慌——那些要靠她拿身子換的兵權,那些呂文德明裡暗裡的試探,那些“郭夫人”標簽下的輕視,都得靠酒才能壓下去。一壇喝空了沒夠,又摸出案底下藏的那壇,到最後連酒是什麼味都忘了,隻知道喝下去能暫時不想這些糟心事。如今想來,倒像個借酒澆愁的傻子——愁沒澆走,反倒落得這副頭疼欲裂的模樣。
窗外傳來幾聲鳥鳴,清脆的聲音刺破了清晨的寂靜,卻像尖針似的紮進黃蓉的耳朵裡,讓她的頭更疼了。她伸手扯過錦被,往頭上蓋了蓋,想擋住那些聲音,可太陽穴的跳動卻越來越清晰,連帶著耳朵裡都嗡嗡作響,像有無數隻蜜蜂在飛。
迷迷糊糊間,她想起昨夜夢裡的桃花島——郭靖端著剛剝好的石榴走過來,指尖還沾著石榴汁,笑著說“蓉兒,彆喝那麼多酒”;郭芙紮著雙環髻,拽著她的袖子要去海邊撿貝殼;柯鎮惡坐在一旁敲著鐵杖,聲音洪亮得很:“蓉兒,再睡就誤了放孔明燈了!”夢裡的暖意那麼真切,連郭靖掌心的溫度都像能摸到,可一睜眼,隻剩滿室清冷的酒氣和鑽心的頭疼。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聲:“姑娘,醒了嗎?廚房溫了醒酒湯。”是彆院的侍女春桃,她住進彆院第二天呂文德就差來的人,這些日子看她孤身撐著事,倒比旁人多了幾分真心,如今對她已是死心塌地。
黃蓉皺著眉應了聲“進來”,聲音依舊沙啞。春桃端著托盤輕手輕腳走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醒酒湯,湯麵飄著幾片切得細碎的薑絲,旁邊還擺著一小碗清粥,粥上臥著個嫩嫩的荷包蛋。熱氣裹著醒酒湯的酸味飄過來,黃蓉胃裡又動了動,卻還是咬著牙撐著坐起身——她知道,今日要去軍營看雀目眼兵士的調配,那些她靠身子換來的兵權,那些布防圖裡的關鍵缺口,都容不得她賴在床上。
春桃把醒酒湯遞到她手裡,輕聲道:“這湯是用葛根熬了半個時辰的,加了點薑絲去寒,姑娘慢些喝。”黃蓉接過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暖意順著指尖慢慢傳到心裡,竟讓她鼻尖微微發酸。她小口喝著湯,酸味混著薑絲的辣在嘴裡散開,倒真讓胃裡的翻湧平複了些,隻是頭疼依舊沒減輕多少。
喝完湯,她靠在床頭歇了會兒,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西窗簷角的殘月已經隱去,簷下掛著的風鈴偶爾晃一下,發出細碎的聲響。院角的桂樹在晨光裡露出模糊的影子,幾片花瓣正順著窗縫飄進來。她想起昨夜紙上畫的布防圖,想起襄陽城牆上那些等著糧草的兵士,眉頭慢慢舒展開——宿醉的頭疼再難受,也比不上守住襄陽重要,比不上把那些兵權攥牢實重要。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對春桃說:“把粥端過來吧,再拿盆溫水,我要梳洗。”聲音裡已經沒了方才的沙啞,多了幾分往日的利落,眼底的倦意也被一絲堅定壓了下去。不管昨夜多狼狽,今日她都得撐起精神——自己以後的路能不能走順,能不能徹底擺脫“郭夫人”的標簽,能不能真正獨立自主,就看她能不能用好這拿身子換來的兵權,能不能守住、收好這座襄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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