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的辭職,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公司內部激起了不小的漣漪。
秘書處的人議論紛紛,各種猜測不脛而走——有說高秘書是身體實在撐不住了,有說是被沈總訓斥後負氣離開。更有甚者,將之前沈文琅對高途的“特殊關照”與花詠的“失蹤”聯係起來,編織出一些曖昧不清的流言。
沈文琅對此一律冷處理,不予置評。
他恢複了以往冷硬的工作作風,新上任的臨時秘書戰戰兢兢,遠不如高途用得順手,效率低下,錯誤頻出,這讓他更加煩躁。
空蕩蕩的辦公室,寂靜的午後,總會讓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那個熟悉的角落,然後才意識到,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這種習慣性的落空感,像細小的針尖,不斷刺痛著他。
他試圖用更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但收效甚微。
高途留下的痕跡無處不在——文件歸檔的方式,日程安排的邏輯,甚至咖啡的濃度,都帶著那個人深深的烙印。
沈文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高途早已不僅僅是他的秘書,而是他工作乃至生活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這種“不可或缺”的感覺,讓他感到莫名的惱怒和……一絲不安。他厭惡這種失控的依賴感。
私人助理的調查還在繼續,關於林醫生的信息逐漸彙聚。
反饋回來的信息愈發印證了沈文琅的猜測——林醫生絕非常規意義上的醫生,他的診所遊走在灰色地帶,擅長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醫療需求,尤其是與第二性彆相關的隱秘問題。
收費高昂,客戶背景複雜,且極其注重保密。
高途的妹妹高晴,確實是林醫生的長期客戶。
治療費用高得驚人,遠遠超出一個普通秘書的支付能力。這也解釋了高途為何對金錢如此敏感,甚至不惜預支薪水。
所有這些線索,都像拚圖一樣,將高途的形象拚湊得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陌生。ega,一個需要依靠非法渠道獲取強效抑製劑來偽裝beta的人……這背後隱藏的痛苦和壓力,是沈文琅從未想象過的。
他開始回想過去的十年,高途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蒼白的臉色,偶爾的走神,對apha同事本能的疏離,還有那次在會議室裡,因為盛少遊信息素而險些失控的異常……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種複雜的情緒在沈文琅心中翻湧。
被欺騙的憤怒依舊存在,但另一種情緒——一種混合著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羞於承認的……心疼?——正在悄然滋生。
他無法想象,高途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日複一日地承受著這一切的。
這天晚上,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
沈文琅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已是深夜。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橫流,模糊了城市的燈火。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車鑰匙,驅車駛入了雨幕之中。
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但方向盤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朝著高途租住的那個老舊小區的方向駛去。
他想去看看,隻是想確認一下,那個決絕離開的人,現在怎麼樣了。這種衝動毫無邏輯,但他無法克製。
車子在小區外不起眼的角落停下。雨很大,視線模糊。
沈文琅搖下車窗,冰冷的雨點夾雜著風打在他的臉上。他望向高途租住的那棟樓,三樓的那個窗戶,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這麼晚了,他還沒睡?在做什麼?
沈文琅的心莫名地緊了一下。他坐在車裡,點燃了一支煙,煙霧在潮濕的空氣裡氤氳不開。
他就這樣靜靜地望著那扇亮燈的窗戶,像一個潛伏在暗處的窺視者。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窗戶的燈熄滅了,陷入一片黑暗。
高途睡了嗎?還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沈文琅捏滅了煙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
他發現自己竟然在擔心高途。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感到煩躁。
他應該憤怒,應該想著如何追究高途的欺騙,而不是像個傻子一樣,半夜冒雨跑來,守在一個背叛者的樓下。
可是,一想到高途最後那個死寂的眼神,一想到他可能正獨自一人在那間簡陋的出租屋裡,承受著藥物副作用或是發熱期的折磨,沈文琅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悶得發慌。
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沈文琅最終沒有下車,也沒有上去敲門。
他隻是在雨中又停留了許久,直到車窗上凝結的水汽徹底模糊了外麵的世界,才發動引擎,悄無聲息地駛離。
這一夜,沈文琅失眠了。高途蒼白的臉,決絕的背影,還有那扇在雨中熄滅的窗戶,在他腦海裡反複交替。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高途的離開,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工作上的不便,還有一種更深層次的、他無法忽視的失落和……牽掛。
真相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而沈文琅的心,卻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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