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的問題,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沈文琅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臥室裡隻剩下窗外淅瀝的雨聲,敲打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沈文琅蹲在原地,仰頭看著高途那雙清明、銳利卻又帶著深深疲憊的眼睛,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懸崖邊緣。
責任?愧疚?還是彆的什麼?
這個問題,他曾在無數個不眠之夜問過自己。答案早已清晰,卻從未有勇氣宣之於口。
此刻,麵對高途清醒的、不帶任何混沌色彩的審視,他知道,任何虛偽的掩飾或含糊其辭,都將是徹底的失敗,會將高途推得更遠。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積壓在胸腔裡十年的沉重一並吸入,然後緩緩吐出。他維持著蹲姿,目光沒有閃躲,直直地迎上高途的視線,聲音因極度緊張而沙啞,卻異常清晰:
“如果我說……是‘彆的什麼’呢?”
高途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搭在書頁上的手指微微蜷緊。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沈文琅,那眼神像一麵冰冷的鏡子,映照出沈文琅此刻所有的緊張和……孤注一擲的坦誠。
沈文琅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腔。他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責任和愧疚……有。我無法否認。我對你……有太多虧欠,太多遲來的悔恨。”他頓了頓,目光深處翻湧著痛苦,“但是,高途,驅使我把你找回來,把你留在我身邊,日夜守著你,害怕失去你的……不僅僅是這些。”
他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是……是更自私的東西。是……我無法忍受沒有你的世界。是……我看到你痛苦,我的心會比你還痛。是……哪怕你恨我,怨我,隻要你能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我就覺得……還有活下去的意義。”
這些話,近乎赤裸地剖開了他最深的情感,帶著一種卑微的、近乎乞求的意味。
一個習慣了掌控一切的頂級apha,此刻在一個看似脆弱的下屬麵前,卸下了所有盔甲,露出了最柔軟、也最不堪一擊的內裡。
高途依舊沉默著,但沈文琅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裡細微的變化。
那層冰冷的審視似乎融化了一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困惑和……難以置信。高途的眉頭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理解這些與他認知完全不符的話語。
“我不明白。”高途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真實的迷茫,“沈總,您……您愛我?”他將那個沈文琅不敢直接說出的詞,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質疑地說了出來。這個詞從他口中吐出,顯得如此陌生而怪異,仿佛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天方夜譚。
沈文琅的心因他這句直白的反問而狠狠一抽,但他沒有退縮,反而因為高途的“不明白”而生出一絲絕望的希望。高途的困惑,恰恰證明了他遺忘得有多徹底。
“是。”沈文琅斬釘截鐵地回答,目光灼灼,“我愛你,高途。
可能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隻是我愚蠢地沒有發現,或者……不敢承認。”他苦笑一下,帶著無儘的自嘲,“用最錯誤的方式對待你,傷害你,直到……差點永遠失去你。”
高途怔怔地看著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人。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瘋狂衝撞——沈文琅的冷硬命令,對他oega身份的鄙夷言辭,發現秘密時的震怒……這些畫麵與眼前這個眼神痛苦、卑微告白的男人,形成了無法調和的矛盾。
“這……不可能。”高途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您討厭oega。您說過……很多次。”這是他記憶中最清晰、也最刺痛的部分。
“那是因為我愚蠢!因為我傲慢!我以前不知道我內心的感情…我愛你…很愛…很愛,我是討厭oega,我現在依舊討厭,可我問過我自己了,如果那個oega是你…我也沒那麼討厭了,或者說…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如果是你,什麼樣的我都喜歡”
沈文琅的情緒有些激動,他抓住高途放在膝蓋上的手,感受到對方瞬間的僵硬,但他沒有鬆開,“我用那些可笑的偏見築起高牆,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也……傷害了你。高途,那不是我真正的想法,那是我……最該死的自欺欺人!”
他緊緊握著高途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知道這很難讓你相信,在你現在的記憶裡,我可能……麵目可憎。但我求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讓我……把那個真正的、愛你的沈文琅,找回來給你看。”
雨聲似乎變得更大了,敲打著窗戶,也敲打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高途低頭,看著自己被沈文琅緊緊握住的手,那隻手溫暖而有力,卻讓他感到一陣陣心悸。信息素在無聲地交融,焚香鳶尾的焦灼與悔恨,鼠尾草的清冷與迷茫,纏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長時間的沉默。高途的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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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訴他,這很荒謬,這可能是沈文琅因愧疚而產生的錯覺或另一種形式的控製。
但內心深處,某個被遺忘的角落,似乎又因為這番話而產生了細微的、難以言喻的悸動。那種感覺,很陌生,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的熟悉感。
最終,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疏離。
“沈總,”他抬起眼,目光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但深處依舊波瀾湧動,“我需要……時間。”
他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信。他隻是需要時間,去消化這個顛覆性的信息,去在一片空白的廢墟上,重新審視他和沈文琅的關係。
這個回答,對於沈文琅來說,既不是希望,也不是絕望。它是一道微光,一道允許他繼續留在高途身邊、繼續嘗試的微光。
“好。”沈文琅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我給你時間。所有你需要的時間。”
他站起身,沒有再試圖靠近,隻是深深地看了高途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臥室,將空間留給了那個需要獨自麵對內心風暴的人。
門輕輕合上。高途獨自坐在窗邊,望著窗外連綿的雨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剛才被沈文琅握過的地方,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動搖。
破釜沉舟的告白,已經發出。而等待回應的過程,注定漫長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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