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化衛所,燈火通明。
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
楊威的營帳內,一隻名貴的鈞瓷茶碗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你說什麼?!”
楊威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一把揪住麵前馬騰的衣領,狀若瘋虎。
“軍械庫被端了?!五十多個弟兄,連同三百件鐵器,全沒了?!”
“大……大人,千真萬確。”
馬騰的臉色慘白,聲音都在發抖。
他從未見過楊威如此失態。
“我們的人趕到時,整個山洞都快被燒塌了。裡麵的東西,全被扔進了暗河裡,一件都沒剩下。看守的弟兄們……全都死了。”
“廢物!一群廢物!”
楊威一把將馬騰推開,整個人像一頭困獸,在營帳裡來回踱步。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
先是信使和錦衣衛校尉失蹤。
接著是兩支精銳的追捕小隊全軍覆沒。
現在,連他最重要的秘密軍械庫,都被人連鍋端了。
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他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這不是意外。
這是一場針對他的,蓄謀已久的獵殺。
“是那幫罪兵乾的?”楊威的聲音嘶啞。
“從現場留下的痕跡看……是他們。”馬騰艱難的回答,“我們在山洞外圍,發現了我們衛所軍靴的腳印,還有……還有黑風寨的人說,看到過一個年輕人,和通緝令上的顧昭很像。”
“顧昭……”
楊威狠狠的念著這個名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一個十六歲的罪兵小子,一群烏合之眾的殘兵,怎麼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能量?
伏擊黑風寨,全殲自己的兩支精銳,現在又神不知鬼不覺的端掉了防守嚴密的軍械庫。
這根本不是一群罪兵能做到的事情。
“不對……”
楊威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濃重的猜疑。
“這背後,一定還有彆人!”
“他們隻有十幾個人,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解決掉軍械庫五十多個悍匪。一定是有人在幫他們!”
“大人,您的意思是……百夷人?”馬騰試探著問道。
“百夷人?”楊威冷笑一聲,“阿古巴那個蠢貨,已經被我在一線天擺了一道,他現在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怎麼可能幫那幫罪兵?”
“那會是誰?”
“東廠!”
楊威幾乎是吼著說出了這兩個字。
他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偏執。
“一定是東廠!那個截殺信使的錦衣衛校尉,根本就是個幌子!他們早就盯上我了!他們利用那幫罪兵當棋子,一步一步的蠶食我的勢力,就是為了找到我通敵的證據,然後把我連根拔起!”
馬騰聽得心驚肉跳,大氣都不敢出。
他雖然覺得百戶大人的猜測有些過於瘋狂,但仔細一想,似乎又隻有這個解釋才最合理。
否則,根本無法解釋那幫罪兵為何會變得如此神通廣大。
“大人,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楊威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狠厲。“既然他們想玩,那老子就陪他們玩到底!”
“立刻傳我的將令!調集衛所所有能動用的兵力,給我把整個磨盤山圍起來!一隻鳥都不許飛出去!”
“另外,飛鴿傳書給我在昆明府的舅舅。就說蒙化衛所有東廠奸佞作祟,勾結百夷叛軍,意圖謀反!請他速派援軍,前來平叛!”
“啊?!”馬騰大驚失色,“大人,這……這可是調動正規軍,還要上報兵部啊!萬一事情鬨大了……”
“鬨大?現在事情已經夠大了!”楊威咆哮道,“現在不是我們找不找得到他們的問題!而是東廠什麼時候來找我們的問題!我們必須搶在他們之前,把所有知情人都變成死人!把這潭水徹底攪渾!”
“隻有把事情鬨大,鬨到上麵分不清誰是誰非,我們才有活路!”
馬騰看著狀若瘋魔的楊威,心中一片冰涼。
他知道,百戶大人這是要賭上一切了。
而他們這些人,也全都被綁上了這條即將沉沒的賊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