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魂歸生死簿的刹那，蕭戰指尖的血還未乾。那滴血滲入紙頁，凝成“鴻鈞”之名，青蓮虛影十二瓣齊震，金光如刃割裂夜空。
就在那名字浮現的一瞬，紫霄宮深處，老子睜開了眼。
他盤坐雲台，太極圖懸浮胸前，圖中陰陽流轉，卻忽地一滯。一道殘念自洪荒地脈逆溯而上，穿九重天障，直貫其識海——正是帝俊臨死前那一句：“洪荒需有人敢逆。”
聲音不大，卻如鐘鳴鼎震。
老子閉目，指尖輕撫太極圖邊緣。圖中光影變幻，映出昆侖雪夜，三清焚香結義，誓言猶在耳畔。可畫麵一轉，元始手持封神榜立於金台，通天跪地求饒；再一轉，血魔自幽冥裂隙湧出，生死簿被黑霧纏繞，而鴻鈞端坐紫霄，袖手旁觀。
他沉默良久。
“穩定洪荒？”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不可聞，“還是……鎮壓變數？”
太極圖緩緩旋轉，陰陽魚眼中浮現出一絲裂痕。
元始天尊立於紫霄宮前，察覺老子神魂波動，眉頭驟鎖。他一步踏出，玉清神雷自掌心凝聚，轟然劈下：“兄長！你心神動搖，已觸天道禁忌！速速歸位，共鎮亂局！”
雷光如龍，直撲老子天靈。
老子不動。
神雷轟落頭頂，發絲炸起，衣袍獵獵，可他依舊靜坐如山。太極圖橫於胸前，陰陽流轉間，竟將那毀天滅地的玉清神雷緩緩吸納，化作一縷清氣，反哺己身。
元始瞳孔一縮。
“你……竟以無為之道，反噬天道神雷？！”
老子緩緩睜眼，目光如淵。
“兄長，你可曾想過，我們所護的，究竟是道，還是權？”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釘，鑿入聖心。
“你說我背叛天道秩序。可誰來告訴我，當鴻鈞默許血魔侵蝕人族命簿，當祂縱容傀儡屠戮萬靈，當帝俊以身殉道都換不來一絲憐憫——這所謂的‘秩序’，到底護的是蒼生，還是祂的掌控？”
元始臉色鐵青：“你竟敢質疑師尊！”
“我不是質疑。”老子抬手，太極圖騰空而起，懸於紫霄宮上空，圖中陰陽化鎖，直指六聖契約核心，“我是看清楚了。”
“天道非天，紫氣為枷。我們六聖，不過是祂手中執棋之人。”
話音未落，太極圖猛然一震，一道陰陽鎖鏈自圖中飛出，纏向六聖法陣中樞。
元始怒極反笑：“好！好一個老子！今日我便替師尊清理門戶！”
他雙手結印，玉清神雷再起，這一次，竟是三重疊加，雷雲翻滾，壓向老子頭頂。
可就在這時——
一道劍氣自南而來，撕裂長空。
通天教主踏步而至，青衣獵獵，手中長劍雖斷，劍意卻未滅。他立於老子身側，劍指蒼穹，殘存的誅仙四劍在虛空共鳴，劍氣縱橫，交織成陣。
“二位師兄爭論不休，倒是忘了——”他冷笑，“這洪荒，何時輪到外人定規矩了？”
元始厲喝：“通天！你也要叛道？！”
“叛道？”通天眼中血絲密布，聲音卻冷得刺骨，“我通天自問，從未背棄本心。倒是你，元始——當年昆侖山上說要共護蒼生的誓言，你可還記得？”
他猛然抬劍，劍氣貫入太極圖所化鎖鏈，直擊六聖契約節點。
轟！
紫霄宮上空金光炸裂，六道聖人印記在虛空中劇烈震顫。那由鴻鈞親手締結的六聖聯盟法陣，竟在二人合力之下，開始寸寸崩解。
女媧立於遠處雲端，眸光微閃，卻未出手。接引與準提對視一眼，皆按捺不動。他們看得清楚——今日之變，非戰而起，乃心裂也。
老子抬手，太極圖鎖鏈纏緊契約核心，冷聲道：“今日破陣，非為私欲，隻為還一個公道。”
通天冷笑：“公道？鴻鈞若真講公道，就不會讓帝俊死得那麼慘。”
他劍勢再催，誅仙殘陣與太極圖之力交彙，形成一道逆天劍鎖，直貫契約中樞。
哢嚓——
一聲脆響，仿佛天地脊梁斷裂。
六聖契約，碎了第一道印。
紫霄宮深處，鴻鈞端坐蓮台，雙目微闔。可就在契約碎裂的瞬間，他指尖輕顫，袖中紫氣微亂。
那一瞬，他感受到了——孤立。
不是力量的削弱，而是意誌的背離。
六聖之中，竟有二人，公然反戈。
老子收手，太極圖歸於掌心，氣息微亂，卻站得筆直。他看向通天，低聲道：“你早有準備。”
通天抹去嘴角血跡，笑得桀驁：“我等這一天，比你久。”
老子沉默片刻，忽然道：“蕭戰未動，局勢已變。他立誓反擊的那一瞬，便已牽動因果。帝俊之言，不過是一根引信。”
“而我們，”他抬頭望向紫霄宮，“是被那根引信點燃的人。”
通天沒有回答。他隻是握緊手中斷劍，劍尖指向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