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戲台的簾子後麵走出來一個年齡和左平雲差不多的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看樣子應該也是個班主一樣的人發話了“怎麼了?你是什麼人?找事的是不是?”
左平雲不甘示弱“你們是哪來的?這個戲台是我們唱戲用的,你們在上麵唱,我們怎麼辦嘛?”
“嘿嘿,這位兄台,你讓大家評評理這個戲台可是無主的,那就是大家的,誰來都能唱,不光你能在這唱,我們同樣可以唱戲,憑什麼就要讓給你們了?可笑。”小胡子哼笑著瞧著左平雲。
“那好啊!你讓大家說,我們在這唱了兩天,每天這個時候都開唱,這些人都是衝著我們‘金閶昆山戲班’的名氣在這個時辰守著我們的,你一來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們的觀眾都叫來看你們唱戲,這筆賬你怎麼算?”左平雲吹胡子瞪眼寸步不讓的理論著。
小胡子不屑的說“誰能證明他們是看你來的,我們一亮嗓人家就都聚了過來,分明是看我們唱的好才來的,這戲台嘛——誰先上台誰就先唱,後來的自然要排在後麵哪有讓先來的等後來的道理。”
“那也是我們先來的,我們都來了三天了,你才是後來的那個,應該下去等著我們唱完,你才能唱。”左平雲據理力爭,勢必要把他們轟下去。
小胡子提高了嗓門“我說你這人好不講道理,咱們說的是今天的事,你卻說前天的事,要這樣說我們早十年前就來過,你才應該排後麵,而且觀眾愛聽誰愛看誰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人家現在就想聽我們唱戲,你還能管著大家夥兒嗎?”
左平雲被問得啞口無言,倒是尚雲擋在了前麵,替自己師父出頭“你也彆說大家是聽你唱,也彆說是聽我唱,要我說咱們可以比一比,戲台分一半,你剛唱完,現在讓我們唱,最後讓在場觀眾打賞評判,誰家戲班收到的賞錢多誰家就獲勝,輸的人從今天起不準在這皇城唱戲,你們敢不敢比?”
“對,敢不敢?”紫嫣聽到尚雲一番話馬上力挺他。在場眾人也紛紛表示同意,本來就喜歡看熱鬨,如今又吵架又鬥戲的更是有趣,大家都想看一看最後到底哪個戲班能站得住腳。
小胡子看大家的心氣正高,如果不跟對方比,怕是今天誰也唱不了,不如就比上一比,萬一贏了以後這戲台就歸自己了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左平雲帶著戲班的人上了台,囑咐著徒弟和女兒好好唱一定要贏了這場比賽,萬萬不能讓對麵的給比下去。紫嫣和尚雲答應著抖擻精神率先開唱。唱了一段下了場,對麵小胡子的戲班也跟上唱了一段,因為唱的曲目不同,大夥也是難分好壞,品頭論足有的喜歡小胡子這邊唱的,有的喜歡“金閶昆山戲班”唱的,可謂平分秋色。兩個戲班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互相較勁不遑多讓。
等到雙方都唱完,台下的觀眾開始給打賞,一圈下來兩邊看著都是差不多的,最後開始清點賞錢。結果是“金閶昆山戲班”這邊比小胡子他們的多出一文錢,結果顯而易見,是尚雲他們贏了,尚雲站出來跟大家說道“眾位看官,你們給做個見證,今天這出戲是我們贏了,他們不能在這唱!”
“誰說的?!”小胡子突然看到台上的角落裡還有兩文錢,手疾眼快的撿了起來“明明是我們比你們多一文錢,大家給做個見證是我們贏了。”
紫嫣氣不過“你耍賴,這錢你是從地上撿的,不能算打賞,是我們贏了。”紫嫣指著小胡子的鼻子罵。
小胡子堅持到底“這就是我們的打賞,剛才掉在地上了,是我們贏了,你們才是彆想耍賴。”兩個戲班在台上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大打出手,先是互相推搡而後又抄起了家夥打得不可開交。
在皇宮內殿,一個女子驚訝的問“你說什麼?兩個戲班子因為一文錢打起來了?嗬嗬,可是夠新鮮的,有意思。”秀妃坐在自己宮裡的榻上麵前跪著一個小太監,秀妃一邊吃著糕點一邊聽太監講兩個戲班子打架的故事。“那依你看,那兩個戲班子是哪個唱得好啊?”秀妃放下手中的糕點問著麵前的太監。
“奴才愚鈍不懂聽戲,不過奴才打聽了,其中一個叫什麼金閶戲班的之前已經唱了兩天,另外一個戲班剛來。”小太監應答著。
“剛來就敢搶生意,這跟那個剛進宮就狐媚惑主的賤人一樣不知天高地厚。”秀妃氣不打一處來,謾罵著。
“娘娘說的是。”小太監隨聲附和。
“這樣,你明天再出趟宮,替本宮把那個金什麼戲班?”秀妃沒記住戲班的名字隻能又問一遍。
小太監立刻回答道“回娘娘是金閶戲班。”
“對,明天就把那個金閶戲班給帶進宮裡來,先讓本宮瞧瞧,要是唱的好聽,回頭送祥妃那去。本宮乏了,你出去吧。”秀妃打發了小太監。
“是,奴才告退。”小太監彙報完情況,拿著宮牌退出屋子,準備第二天去找那個金閶戲班。
第二天清早“金閶昆山戲班”所住的大院安安靜靜。“咣咣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院子裡的寂靜。“有人嗎?金閶戲班的班主在不在,這裡是不是金閶戲班?有沒有人?”
左平雲被一陣尖細的叫門聲給吵醒。聽到有人敲門,披上衣服鞋還沒穿好呢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打開門揉著惺忪睡眼,打了個哈欠問道“誰呀?這一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小太監看見有人開門忙問道“這裡是金閶戲班嗎?”
“是啊。”左平雲點著頭。
“你們家班主在不在?”小太監接著問。
“哦,我就是,你是哪位呀?”左平雲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我是宮裡來的,宮裡的主子想請你們戲班進宮一趟。”小太監直接說明來意。
左平雲一聽是宮裡的,一時間醒了盹“宮裡?大人快請進,有什麼事您進來說。”開了門把太監請進院子。邊請邊說“您上我屋裡談。”
“不必了。”小太監想儘快向秀妃交差“就在院子裡說吧,宮裡的秀妃娘娘聽說昨天你們跟另一個戲班子打起來了。”左平雲聽到這話有些驚訝,昨天兩個戲班子打架宮裡頭都知道了?而且今天就找上門來,不會有什麼事吧。正琢磨著就聽到那個男人接著說“秀妃娘娘覺得你們頗有意思,決定讓你們進宮唱一出戲給娘娘聽,要是確實有本事就接著給其他嬪妃主子們唱,你要是唱好了自然是有賞的。”
左平雲就怕聽見錢,一聽有錢馬上來了精神問道“有——有賞?我們要是唱好了,能有多少賞錢啊?”
小太監一看這到底是沒見過世麵的“賞錢嘛必然少不了,娘娘隨便賞點都夠你們唱上一整年的戲了。”左平雲一聽,什麼?賞錢夠唱一年的戲,天老爺,那可是筆巨款了,當時都樂開了花。還沒等他高興完,小太監緊接著說“可萬一你們要是唱不好——哼哼,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你以為宮裡的戲這麼好唱,賞錢這麼好拿的?!”
左平雲一聽要死人,當時嚇的話都說不了利索了“還……還……還……還掉腦袋呐?”
“行了,話我傳到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過會兒我再過來帶你們進宮,唱好了戲你們是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唱不好你們就準備後事吧,還有,彆想跑,娘娘召見你們要是敢跑,皇上一派兵全國緝拿你們,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給我老實點聽見沒?”小太監趾高氣昂的說著。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馬上收拾東西,等著大人。”左平雲點頭哈腰的答應著,雖然披著衣服,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送走了小太監,回過身來就叫戲班子的眾人起床。
想想賞錢又想想要殺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但是又跑不了,不過昨天跟小胡子他們打了一架,以後唱戲恐怕也賺不到幾個錢了,不如趁此機會去宮裡搏上一搏,無奈隻能硬著頭皮挨個屋敲著門把大家都叫了起來“彆睡了彆睡了,快起來快起來,都彆睡了。”
“怎麼了爹,一大清早的乾嘛呀,我這正做夢呢。”紫嫣眯著眼隔著門問左平雲。
“還睡!今天要是唱不好戲,掉了腦袋,有你睡的時候!”左平雲害怕極了。
“什麼掉腦袋?怎麼回事啊?”淳兒一頭霧水的問著旁邊的紫嫣。
紫嫣也是不知緣由“我也不知道啊,我爹他是不是癔症了。”兩人麵麵相覷。
等到大家都聚集在院子裡,左平雲才把剛才的事跟大家夥說了一遍“所以一會兒咱們要去宮廷裡麵唱戲,唱好了賞錢大家分,唱不好就大家一起死,所以你們必須拚了命地給我唱,把你們看家的本事都拿出來。”
“可是師父,淳兒的腳傷了,紫嫣的肩膀也受了傷,恐怕上不了場,這可如何是好?”尚雲雖然也想儘快拿到賞錢好和淳兒去逛逛街,但是一想到淳兒的腳傷便擔心起來。
原來昨天同小胡子他們戲班打架的時候,對方碰巧傷到了紫嫣的肩膀,淳兒過去扶她一不留神被小胡子推搡了一下,一個踉蹌自己沒站穩崴了腳,尚雲也彆打了一拳。現在尚雲的嘴角上還有一塊不起眼的淤青。尚雲擔心著會不會因為大家受了傷,唱不好戲就被殺頭了。
“那也沒辦法,人家說了跑不了,宮裡的娘娘點名找咱們,要是沒見到人那可是要全國通緝的,咱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光要去,還要唱好。”左平雲一指紫嫣“你肩膀傷了就不要唱戲了,幫著打打下手。”說完又看向淳兒。
還沒等左平雲開口淳兒就搶了話“師父,我沒事,我能上場。”
“你怎麼能上?你的腳都傷到了,走路都不方便。”尚雲心疼的幫淳兒說著話。
“尚雲哥我沒事的,師父我能上,我在台上可以慢慢的走,不會讓彆人看出來,相信我一定能唱好的。”淳兒執意要上場,左平雲也是那她沒有辦法。
“那好吧,我倒是也能上場,師弟你也能上,三子還可以翻幾個跟頭,那就挑一出不是大身段的戲,既然是在宮廷裡唱戲,那就唱個《龍鳳對》尚雲你扮皇上,淳兒你扮皇後。”左平雲左思右想隻想出這麼個法子。
紫嫣一聽當時就不樂意了“不行啊爹,怎麼能讓他們倆演皇上和皇後呢,要唱也是我跟尚雲哥哥唱。”
“彆胡鬨!你的肩膀傷了,抬不起來做身段,怎麼能唱戲?萬一宮裡的娘娘們一生氣把咱們都拉出去砍了頭,你這輩子都彆想再唱戲。這個時候要以大局為重,就這麼定了,不必再說。”左平雲看自己女兒不懂事,吹胡子瞪眼的。
紫嫣倒是被罵的狗血淋頭,一時吃了癟,也不敢反駁隻能硬生生的受著委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尚雲哥哥和淳兒速配成一對兒。
“好了,你們現在趕緊收拾東西,把家夥事兒都帶齊了彆落下東西,簡單的化化妝,到了宮裡再好好化,都去吧,抓緊時間,那位大人馬上就回來了。”左平雲焦急的安排著,不敢有一絲懈怠。
這邊眼見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隻聽得外麵有人叩打柴扉,院門被敲的“咣咣”作響。不用問也知道,是小太監回來要帶“金閶昆山戲班”進到宮廷裡唱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