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期_葉嬌李策_思兔閱讀 

他的死期(1 / 2)

葉嬌李策!

剛剛恢複神智的順嬪頭腦還不夠清醒,但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和兒子在大明宮中,是怎樣的存在。

皇帝或許曾經寵愛過她,但還是在她生產後不久,要走她的兒子,送去深山守陵。

順嬪還記得那個冬天下雪很早,產後虛弱的她跪在紫宸殿外,懇求聖上收回成命。

雪粒染白地麵,然後便是漫天大雪,惡露未淨的她開始腹痛,肚子抽搐著,一點點在擠壓著什麼,然後身下一片炙熱,渾身冰冷。

她不敢去按肚子,忍著痛,跪得筆挺。

可儘管如此,聖上還是不肯見。順嬪隻能懇求前來勸解的內侍總管。

“請公公轉達聖上,本宮聽說要鎮住地動這種禍事,非要獻祭不可。九皇子年幼,本宮願親去皇陵,跳入燎爐。”

高福歎息著去見皇帝,過了很久後出來,說聖上會更改九皇子生辰,這樣便不必擔憂是獻祭。

“娘娘起來吧,”高福這麼勸著,讓宮婢為順嬪披上大氅,“往後的日子很長,您總得為九皇子著想不是?”

往後的日子的確很長,但順嬪和李策,一直是大明宮最不起眼的存在。

其他的皇子能得到皇帝的教養,但她隻能給兒子寫去一封封書信,唯恐在那個寒冷陰濕的皇陵,李策成長為自私、短識、充滿戾氣的青年。

今日順嬪見到李策,隻想感激上蒼。

她的兒子長得這麼好,好到讓她能夠原諒一切。

當初那些事,她都不想再計較,也不想讓李策陷入危險。

“母妃……”李策想勸慰順嬪,卻看到了她的眼神。

擔驚受怕、謹小慎微,對他充滿保護和擔憂。那是來自母親的眼神,是會讓他內疚的眼神。

李策突然有些不忍心。

剛剛康複的母妃,實在是經不起驚嚇了。

“你聽母妃的,”順嬪道,“聖上賢明果決,他或許會被蒙蔽一時,絕不會太久。你此時去舉告兄長或者彆的嬪妃,在聖上眼中,反而不賢。莫忘了母妃的身份,皇後娘娘,才是你的嫡母。”

李策微微點頭,垂下眼眸。

順嬪又道“你讀過《論語》,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是如何回答的?”

《論語》中,葉城的城主說,他們那裡有一個能行直道的人,父親盜竊羊,他出來證明了。葉城城主誇耀這件事,詢問孔子的看法。

孔子的回答出人意料。

雖然萬般不情願,但李策還是溫聲道“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意思是說我們那裡能行直道的與此不同。兒子會幫助父親隱瞞(以免父親被懲處責打),兒子被發現隱瞞了父親的事後,父親又會為兒子隱瞞(以免兒子被懲處責打)。直道其實正在其中。

直躬證父,是舍父而取法;父子相隱,是舍法而取天倫。

孔子認為父子相互保護的天倫高於律法,是孝順,也是正道。

“所以,”順嬪柔聲道,“聖上既然說會查,你身為兒子,就應該信任聖上。即便你知道是哪宮娘娘幫助賊人,但天倫如此,也不該到禦前告發,讓聖上陷入兩難之境。”

順嬪已猜出那人便是皇後,而皇後是李策的嫡母。告發嫡母,乃大不敬,也有悖人倫。

“兒子明白了。”李策道,“兒子回去等消息。”

“這才好。”順嬪輕輕拍了拍李策的肩頭,又看向院子道,“葉小姐呢?本宮想同她說句話。”

葉嬌很快便到了。

她的臉已經洗乾淨,但衣裙還臟著。

順嬪有些過意不去,又充滿感激地看著葉嬌,想伸手去牽她,又怕對方緊張,她端詳著葉嬌的臉,過了許久才看向李策,充滿嫌棄道“你配不上人家啊。”

李策頓時不滿地反駁“兒子也不差啊。”

“差遠了差遠了,”順嬪說著走近葉嬌,笑語盈盈,眼中卻泛著淚光,“真是多謝你,但是一個‘謝’字,不足以表達本宮的心意。今日匆忙,本宮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你哪天得了空,本宮想請你來用膳。”

“好。”葉嬌簡短地答複,鵝蛋臉上酒窩淺淺,眼神清亮。

“本宮不留你們了,”順嬪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二人,“你們快去忙。”

李策和葉嬌拜彆順嬪,離開大明宮。

李策的步履比平時輕快,說話也比平時多。

“嬌嬌……”

“嗯?”葉嬌看過去,李策卻沒有說什麼。

走了幾步,他又道“嬌嬌……”這一聲裡含著萬千柔情,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在他呼喚第三聲時,葉嬌終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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