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泛兮,‘大道泛兮,其可左右。’”李璟念叨,“白家一直在劍南道經營,那裡富得流油。如今肯回來,還真稀奇。”
“消息確定嗎?”崔錦兒揉著眼睛,枕上李璟的胳膊,“咱們在宮裡又沒什麼人。”
生身父母就是宮中的主人,這麼說未免有些不合適。但李璟沒有責怪,他知道崔錦兒的意思。
“是小九的人,”李璟哼聲道,“我借故到城門旁禁軍衙署裡尋人吃喝,便有消息送出來。”
李策埋進宮中互通消息的人,都肯告訴李璟,可見對李璟的信任。
“殿下似乎不太開心。”崔錦兒眨了眨眼。
“我不是不開心,”李璟摟緊崔錦兒,與她麵對麵,一隻手按在她的肚子上,尋找那塊細微的凸起,輕撫道,“我是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裡,擔心他出事。”
跑去晉州查實臂張弩,又要安撫百姓,還管著京都禁軍換帥的事。
“他怎麼那麼閒?”李璟再次哼了一聲,夾雜著濃濃的擔憂。
“白將軍,”崔錦兒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他不是有個兒子嗎?他那兒子,該很開心了。”
白泛兮的兒子白羨魚,此時正駕駛馬車,歡天喜地回家去。
得益於太子殿下的斡旋,父親能回來就任禁軍統領。這個消息,恐怕會讓那些以為父親將要致仕,故而開始捧高踩低的朝臣,驚出一身冷汗。
世人都是這樣的,白羨魚不生氣,他要做的隻是適應這個世道,繼而成為強者。
他選對了路。
輔佐太子繼位後,朝中絕對會有他的容身之處。
白羨魚樂顛顛進門。他跳下馬車,發現今日府中比往日亮堂些。把韁繩丟給門房,他忽然又停在原地。
“公子?”門房躬身詢問。
白羨魚僵硬地轉過身,又爬回馬車,拿下來一個食匣。
他提著食匣,向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食物雖然吃乾淨了,但還需要洗一洗碗碟。他不是邋遢的人。
說不定哪天遇到,還要把食匣還回去呢。
欠著人情,不好。
口中哼著小曲,見管家迎上來。
“母親歇了嗎?”白羨魚問,“昨日我給你的佛經,轉給她了嗎?”
“回公子的話,”管家道,“夫人已經歇了,佛經也已經轉交,您這會兒,要到書房去一趟。”
“書房?”白羨魚蹙眉問道,“去燒書烤火嗎?”
白府的下人再清楚不過,白羨魚最厭讀書,也討厭書房。
這是因為他小時候挨打,都是在書房裡。
白羨魚的記憶中,父親回來的次數很少,每次回來,就把他叫到書房問話。三言兩語後,便是一頓痛毆。
如果不是有禁止縱火的王法在,白羨魚早就趁父親不在家,把書房燒了。
他大步流星向前走,管家不得不攔住他。
“公子,老爺回來了。”
“什麼?什麼時候?”白羨魚待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就覺得渾身發疼。
不過這回他應該不會挨打了。
他都快二十了,而且這回又立了功。
白羨魚小心翼翼,推開書房的門,恭謹地站立,不敢看白泛兮的臉色,恭聲道“父親大人,您回來了。”
管家掩門出去,白羨魚抬頭,見白泛兮坐在條案後,臉色發青。
發生什麼了?
白羨魚趕緊道“父親,兒子剛剛得到消息,聖上這回召您回來,是要您就任禁軍統領。從今往後,您就是十萬禁軍統領,維護京都了!”
回答白羨魚的,隻有沉沉的兩個字“掌嘴。”
掌嘴,自扇耳光,對男人來說,這是比杖責還要屈辱的懲罰。
“父親!”白羨魚急急道,“兒子做錯了什麼?”
白泛兮從條案後走出來,一步步走近白羨魚,抬腳踹向他的肩頭,把他踹倒在地。
“做錯了什麼?”白泛兮厲聲道,“你依附太子,參與黨爭,罪不容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