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李璋還是李璨,都隻是他帝王寶座的爭奪者。
所以李琛斜睨葉嬌一眼,問道“太子謀逆逼宮,聖上命褫奪其太子位,貶為庶民逐出京都。東宮親軍不服,抗旨反叛。怎麼?你們幾個也要抗旨嗎?”
抗旨者,就地處死。
“嗬!”葉嬌冷笑一聲,對李琛道,“魏王殿下好大的口氣。聖上的旨意何在?你胡編亂造一個口諭,也敢在東宮大開殺戒嗎?聖上若命你褫奪太子位,也可命我帶兵保護東宮。”
“對,”李璨嫌棄地掏出手帕,認真擦手,附和道,“你才是活膩了,大逆不道。”
見他們兩個過來,李璟也擠到他們身邊,躲在葉嬌身後罵李琛“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風水好的地方自縊了斷,也省得受砍頭之苦。”
“風水很重要嗎?”李璨與他一唱一和,“得通風好,免得沒死兩天就臭了。”
“你不給他收屍嗎?”李璟認真問。
“誰收誰是王八蛋。”李璨說完,頗自責道,“對不起,我說臟話了。”
眼看這兩位越說越離譜,而且逐漸偏離了話題,言語中還透著對自己的輕慢,李琛氣得要冒煙。
他同國子監祭酒魯逸對視一眼,魯逸點了點頭。
“放箭!”李琛下令道。
如今已不能回頭,他不相信自己帶來的數百禁軍,打不過葉嬌帶來的這百餘人。
跟隨他而來的禁軍猶豫一瞬,那名禁軍長史魯郡冷聲催促“放箭!”
禁軍仍在猶豫。
“放箭!放箭!”李琛聲嘶力竭地喊,同時奪過一把弓弩,把箭射出去。
刹那間,弩箭向李璋飛射而去。
同時飛奔過去的,還有葉嬌和李璨。
一刀一劍頗有默契地交叉而上,擋住了李璋的胸口。李璋後退,李璨趁勢把他拉開,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弩箭射透盾牌,那位立盾的太子親軍一動不動如僵硬了般,跪在地上。
弩箭把他和盾牌串連在一起,縱死,也沒讓他倒下。
氣氛突然恐怖,再沒有插科打諢的戲謔輕鬆。所有人都意識到,李琛是真的會對兄長下手,而他們今日卷進來,便是你死我活的險境。
李璋心中大駭,宮變後第一次,感覺到恐懼。
“你受傷了。”李璨已撕開李璟的衣袖,綁住李璋的胳膊。
李璟很想問一句為什麼撕我的衣服不撕你自己的,但此時性命攸關,衣服顯然不太重要。
太子親軍被李琛嚇退好幾步,這一退,人心便潰散如沙,想要凝結,就不容易了。
看李琛的模樣,似乎真的是口諭,真的要誅殺太子。他們師出無名,雖然是東宮親軍,也不敢抗旨謀逆。
“殿下,”一位校尉軍官勸李璋道,“要不然,先認輸吧。等見了聖上,再求清白。”
李璋伸出手,取過校尉緊握的刀。
“不連累你們,”他溫聲道,“你們走,本宮今日要誅殺李琛,救回父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取刀時,視線停留在葉嬌臉上,許久,許久。
葉嬌坦蕩地看著他,想說你千萬彆誤會,我是為了聖上來這裡,跟你沒關係。當然,如果你事後想送我些金子道謝,我也沒意見。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必要。
因為李璋的吩咐,太子親軍逐漸不想抵抗。
與聖上的口諭對抗,他們便和太子一樣,是抗旨謀逆。誰家裡都有父母妻小,沒必要卷入其中、抄家滅族。
與此同時,葉嬌帶來的禁軍也有些猶豫。
對麵的禁軍雖然跟他們不在一個編隊,但每日抬頭低頭常常見到。同僚之間,就這麼揮刀相抗,屬實有些不忍。
李琛若真有口諭,他們沒有理由同室操戈。
然而葉嬌知道,絕不能讓他們走。
她帶來的人根本不夠,太子親軍離開,禁軍動搖,李琛的反軍必占上風。
李琛會怎麼樣,她很清楚。
她今日會死在這裡,李策再也見不到她了。想到他看到自己的屍體,哭泣的樣子,自己心裡就很痛,比死在這裡都痛。
這麼想著,兩隊兵馬已經混戰在一起。
李琛親自動手,李璋也揮刀上前,這個時候已經不管什麼刀法技巧,全是沒有招數的砍殺。
“怎麼辦怎麼辦?不要退!不要退!”李璟大呼小叫,葉嬌把他護在身後,李璨也湊熱鬨跑過來,道,“我沒力氣了,能不能也躲你後麵?”
葉嬌也覺得自己沒力氣了。
她實在不想死在這裡,讓李琛得手。
她能怎麼辦?
有什麼東西能震懾反軍,能提振禁軍和太子親軍士氣,除非,除非……
葉嬌突然丟下大刀。
“現在放棄是不是有點早?”李璨砍倒一個反軍,問道。
葉嬌沒有理他。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樣東西,把那黃色的袋子高高舉起,喊道“聖上金牌在此,見此令牌‘如朕親臨’,如見聖上。跪!”
葉嬌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怦怦亂跳,也聽到李璨不可思議道“天啊你有這個!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我也想早點拿出來。
葉嬌心道。
可是我這個,是假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