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璨笑著坐下,“活動衣架。”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腕斜支下頜,問道“太子呢?”
“剛剛走進來,拿了一本書出去。”傅明燭眯著眼,湊近李璨問,“要不要提醒一下太子殿下?”
“提醒什麼?”李璨斜斜地坐著,一條腿擱在憑幾上,伸著懶腰。
“提醒他笑得太明顯了,”傅明燭道,“你沒見他剛才進來時,滿臉帶著笑意,跟之前那樣子判若兩人。魏王倒台,他也該克製克製。”
“他不是因為魏王。”李璨輕抿一口茶水,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是誰?”傅明燭問。
“你。”李璨看著傅明燭的眼睛,又露出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歎息道,“因為你啊,你這個幸運的大傻子。都是你,才讓太子今日這麼開心。”
傅明燭想不明白,他疊好李璨的衣服,放在一邊,道“六殿下不要再取笑人了,我今日沒能進宮,隻能在外麵乾著急。我知道太子不容易,在那麼凶險的境地活下來,人人都會有些失態吧。”
李璨微微搖頭,笑得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失什麼態?他還跟葉嬌共進退、同殺敵,在皇帝麵前好好露了臉,也沒有失態啊。還是這麼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太子那樣,都是因為傅明燭。
他明明同葉嬌訂了婚,又出去鬼混。鬼混還被捉到了,惹得葉嬌又是退婚又是鬨到禦前。
到最後聖上欣賞她、李策喜歡她、李璟懼怕她,她還能拿著一塊金牌來闖宮救駕,把太子哄得五迷三道,失了神智。
不行,一定要阻止這件事。
而阻止的理由嘛……
等太子李璋回到書房,李璨開口道“我今日遇到個人。”
李璋頭頂和肩膀的傷口已經處理好,纏裹著黃色的布帛。他看向李璨,目光波瀾不驚,等李璨把話說下去。
“小道士王遷山,”李璨道,“葉嬌父親葉羲的徒弟。”
李璨說了一件奇事。
今日他帶著府中護衛出來,覺得不夠,又跑趙王府要來許多。一群人趕往禦街,發現禦街已被封禁,有個小道士伸出頭,一臉著急地看向裡麵。
李璨認出那是王遷山。
他向來是個喜歡管閒事的人,雖然事情緊急,也願意問一問,幫個小忙。
“結果,”李璨講到此處,認真地看著李璋,目光深沉道,“他告訴我說,要我轉告葉嬌,今日風大,請葉郎中不要站在高牆邊、磚瓦下。”
李璋神色未變,卻短促地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傅明燭疑惑道,“今日的確有大風,京都有的房屋甚至被刮倒了。但這有什麼?司天台和太史令早就斷言今年春夏之交有風災,還派了警示文書給各部。”
李璨看向傅明燭,解釋道“但是太巧了。巧到不久前,一陣風把東宮門簷刮倒。如果葉嬌記清楚這句話,完全能避開。”
可她想去救皇帝,猶豫不決,所以耽誤了時機,被李璋救下。
“所以,”李璋一直聽到此時,才淡淡開口,“司天台觀天象,也隻能斷出春夏之交這個模糊的時間。但是那個小道長,能準確到哪一日。”
“或者,哪個時辰。”李璨道,“但是王遷山才二十來歲,所以我覺得,示警的人是葉羲。”
畢竟葉嬌是他的女兒。
“所以呢?”傅明燭撓了撓頭,越來越迷糊,“你說這麼多,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太子殿下也懂,”李璨道,“很簡單,不要惹葉羲,不要惹安國公府。”
能準確查天象,觀生死的人,太可怕了。
“有那麼厲害嗎?”傅明燭不屑道,“當初先帝欣賞他,先陳王信任他,卻還不是落了個出家為道,十幾年不回來的下場?”
“先陳王是他的朋友,”李璨斜睨傅明燭道,“葉嬌是他的女兒。你可能不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但是誰敢碰你的女兒,你未必不會使出全身力氣。”
“我沒女兒。”傅明燭道。
“可能是你身體不行。”李璨隻要得到機會,就要罵人。
“你才——”傅明燭要反擊,突然想起身份尊卑有彆,隻能忍下這口氣。
他們兩個互嗆了好幾句,漸漸忘記剛才在討論什麼。
可屋內忽然響起太子李璋的聲音。
“若不能為本宮所用,越強,越該除掉。”
李璨轉過頭,豐潤的嘴唇微張,驚訝道“那葉嬌呢?”
傅明燭大惑不解地蹙眉“跟葉嬌有什麼關係?”
最近他這個前任的名字,太常出現。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本宮不會傷害葉嬌,本宮會把最好的,都給她。感謝她今日護駕,也報答她的恩情。至於她的父親——”李璋問,“不是割斷塵緣,出家為道了嗎?”
李璨看著李璋,好半天才疑惑地問“太子殿下,你是怎麼做到既殘忍,又體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