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睜眼,見李策正坐在她對麵,麋鹿般無辜的眼睛看著她,道“我也需要沐浴啊,一會兒我們要一起更衣麵聖。嬌嬌你不會不準我在這裡,簡單洗洗吧?”
怎麼能不準呢?
這裡是楚王府,他是自己的夫君。
隻是——
“下次你能不能備兩桶水?”葉嬌問。
“好。”李策答應著,已經坐到葉嬌身邊,“需不需要,嗯,我為你洗發?”
葉嬌狐疑地看著他。
“你這楚王府,不會沒有奴婢吧?水雯呢?讓她來給我洗。”
李策點頭道“好,一會兒本王就喊她們進來,隻是在此之前,讓我來吧。”
他的動作很溫柔,手指一層層分開她的頭發,輕輕揉搓。洗得專心致誌,仿佛在處理朝事。
隻是葉嬌有些疑惑。
你洗頭歸洗頭,為什麼要抱著我,為什麼要用腿環著我,為什麼要貼這麼近?衝乾淨了頭發後,為什麼又幫我揉搓身體?
我的身體明明很乾淨,昨天洗了很久!
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占我便宜?
“不準再親。”終於,葉嬌向後躲去,水麵激蕩著溢出池子,灑了一地。
殿外的奴婢聽到聲音,詢問道“殿下,需要奴婢進殿服侍嗎?”
“不準進。”葉嬌驚慌道。
“對,不準進。”
楚王李策慢條斯理地應和,把他的獵物鎖進懷中,從背後貼著葉嬌,嚴聲對外道,“半個時辰後,才準進來。”
半個時辰,也不知道夠不夠。
肯定是不夠的。
都怪夜太短,白日太長。
沐浴更衣、按品大妝後,葉嬌看著眼前不苟言笑、端莊沉穩的男人,一時有些失神。
他穿緋色朝服,雙肩和前胸都繡著四爪盤龍,腰係革帶,配金魚袋和玉牌金墜,端正嚴謹,隱有王者氣勢。
可他隻要對自己說話,那些肅重便儘數消失,仿佛隻是她一個人的新婚郎君,就又變得不太正經。
“楚王妃的禮服是不是很重?”李策輕輕提了提葉嬌的束胸,把那抹春色掩起,問道。
“還好,就是披帛太長。”馬車輕輕晃動,葉嬌雙手托住下巴,認真打量李策。
“怎麼了?”他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葉嬌在心中撇了撇嘴。
男人到底是怎麼做到家裡外麵兩副麵孔的?這會兒倒不再急色了。
她輕咳一聲,掀起車簾,看到下朝的官員正穿過禦街。白羨魚站在路邊,似乎在等什麼人。
“停車。”葉嬌道。
馬車停下,白羨魚往這邊看了一眼,繼而迅速走近,在馬車外拱手。
“見過楚王殿下,楚王妃。”
他神情恭敬見禮,繼而有些不自在。
上回葉嬌發現他投靠太子後,不再同他說話。這會兒主動攀談,不知要聊些什麼。
葉嬌沒有直視白羨魚的眼睛。
她的手輕輕拍在車窗上,問道“白武候長掌管京畿地區人員貨物出入,對嗎?”
白羨魚疑惑地抬頭。
當然對,她也是做過武候長的,怎麼會問自己這麼淺顯的問題。
葉嬌接著道“吐蕃公主格桑梅朵,出城了嗎?”
“沒有——”白羨魚的聲音戛然而止,卡在喉嚨中,臉色刹那間發白。
葉嬌道“一個時辰。”
白羨魚深吸一口氣,接著後退幾步,重重彎腰施禮道“多謝楚王妃。”
他不再遲疑,轉身便向大學習巷方向跑去。大學習巷內有鴻臚寺,也有吐蕃使館。
放下車簾,馬車繼續向前,李策拉過葉嬌的手,緊緊握住。
“本王的王妃,是個心軟的人。”
她給了白羨魚一個時辰,白羨魚在這一個時辰內,提前查出格桑梅朵不在京都,提前報到中書處,便可稍稍免去些責罰。
異國公主出城而不知,這回恐怕不隻是武候鋪,就連京兆府,都要受到牽連。
葉嬌輕輕歎息道“他其實不是壞人。”
“還有很多人不是壞人,卻要受到牽連。”李策道,“比如嚴從錚,比如嚴霜序,比如魏王的孩子們,比如鄭奉安,還有許多魯氏族人。”
葉嬌倚靠在李策肩頭,晃了晃他“所以趁今日聖上心情好,我想求情。”
馬車此時停了。
李策跳下車,再扶著葉嬌下車。
麵前是巍峨的大明宮,宮禁森嚴,每一處都透著凜然不容侵犯的威嚴。
李策低下頭,對葉嬌道“聽話,不要為他們求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