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雖然溫和,卻隱隱像是在嘲弄著誰。
“他們有信鴿,”他抬頭看天,道,“咱們也有。”
已是深秋,晉州官道兩邊,堆滿了楊樹枯黃的落葉。
葉子是從樹梢開始黃的,仿佛越是接近太陽,越是提前被烤熟了。餘下在樹枝上固執生長的,大多接近地麵,在風中微微搖動。
而更接近地麵的,是矮小的灌木,以及灌木下緊貼地麵的雜草。
幾個人黑衣蒙麵,蹲在草叢底下,已苦等半日。
“消息準確嗎?今日就會到嗎?”
“會吧。”另一人小心從懷中掏出水袋,喝了一口。
“你的水怎麼一股酒味兒,讓我嘗嘗。”旁邊的人打趣著伸手。
偷喝酒的人當然不肯給,並且低聲罵道“找死嗎?等殺了那人,我請客吃酒!”
“喂!”話音剛落,背後突然有人問道,“請問,你們是要殺大理寺官差嗎?”
一片樹葉慢悠悠從枝頭落下,落在其中一人的脖頸上。
凝滯恐懼的氣氛被打破,他們一躍而起,同時向後揮刀。
不必詢問,不必質疑,能問出這句話的,隻能是敵人,是讓他們毛骨悚然的敵人。
“呲——”
長刀刺入皮膚的聲音並不大,卻為何震耳欲聾?
水袋從居中那人手中落下,他麵容扭曲看著殺死自己的人。
那人同樣黑布蒙麵,他的身後,站著十多個刺客。
比自己的人——多多了。
“其餘人不用殺,帶回去問話。”刀從他身體抽出,像抽走了他的筋骨。他軟倒在地,聽那人冷聲道“你們繼續向北,給官差大人掃清道路。”
“是!”
那些人齊齊低喝,地麵有些抖動。
那是向北飛馳的官差,終於到了。
他們的刺殺,失敗了。
阻止刺殺,並非萬無一失。
但劉硯派出去的三名官差,最終還是有一人到達軍營。
他奉命來清點軍糧。
要查九萬石賣給突厥的軍糧是否全部追回,查河東道守軍的糧倉,到底有多少貓膩。
官差手持大理寺令牌,無人敢擋。
他查了一個又一個糧倉,仔細清點,最終震驚疑惑,返程回京,帶回來一個消息。
大理寺公堂上,風塵仆仆的官差跪地道“回稟大人,卑職已查遍河東道糧倉,對比出入庫記錄,事先聲稱已賣給突厥,被雲州刺史尹大人追回的糧食,找到了。”
“多少?”
“八萬石。”
劉硯沉沉點頭,拿算盤仔細算了算,道“之前楚王說過,突厥境內土壤鬆軟,四輪車運力不足。如此看來,按照記錄的出入境次數,的確是運了八萬石。”
“還有一事。”官差抬頭,送上一冊賬目,道,“河東道糧倉中,多了九萬石糧草。”
“什麼?”劉硯起身,崔玉路張嘴。
不是少了一萬石,反而多了九萬石。
“怎麼回事?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官差正色道,“卑職查了十多遍,那些糧草堆砌整齊,袋子上的標誌完好無損,的的確確是河東道的糧草。反而是突厥人買走的糧草,袋子都換了不少,還有許多破損露糧的。”
“怎麼回事?”劉硯忍不住撓頭。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崔玉路在屋內踱步,“河東道,根本就沒有丟糧。”
沒有丟糧。
賣糧案,便是子虛烏有。
誣陷楚王和葉將軍賣糧的人,便死無葬身之地。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劉硯驚聲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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