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膝跪地,把唾壺送過去,然而李璨卻抬手把他推開,眼神中充滿厭惡。
“滾!”他惡狠狠道,“滾!”
任何想要揭開他傷疤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桑厲死後,這世上隻有太子和他,知道那件事。
外麵狂風大作、天色陰暗如夜,窗欞“啪啪”作響,一如那晚。
那晚,麗影殿的大床上,遍布紅色的鮮血。
他跌跌撞撞走進大雨中,手中握著一把斧頭,準備自我了斷。
是砍胳膊,砍腿,還是像他對待那女人一樣,直接砍斷脖子?
他舉起斧頭,電閃雷鳴間,看到一個人影走近。
他知道不會是桑厲,桑厲已經被那女人打斷腿,昏死過去了。
雨中走近的,是那個剛剛協理政事的兄長。兄長手持雨傘,擋住風雨,站在他麵前。
“李璨,”那時候,二皇子李璋說,“彆怕,二哥有辦法。”
二哥有辦法。
他的二哥,是真的幫過他,救過他。那是母親亡故後,他得到過的唯一救助。
他是真的,想要報恩的。
扶二哥坐穩皇位,以償恩情。
李璨止住乾嘔,扶著屏風起身,臉上漸漸恢複血色,神色間已沒有疲憊。
罷了,罷了,他早就走不了回頭路。那就一直走下去吧。
“接下來的路,怎麼走?”自以為已經安排妥當,但傅明燭還是有些擔心。
“那要看崔玉路怎麼走。”李璋好整以暇地坐在禦案前,翻開一本書,又合上。
那本書裡不知夾著什麼東西,有些鼓。他的手掌按在書封上,輕輕摩挲、稍稍放鬆。
崔玉路是博陵崔氏子弟,他知道應該怎麼做。
過不多久,傳來第一道消息。
崔玉路聯合刑部、禦史台,三司會審,嚴審劉硯貪腐一案。已經把劉硯收監,待證據確鑿後,再行問罪。
傅明燭笑起來,神情滿意。
接下來是第二道消息。
崔玉路審賣糧案。
傅明燭鬆了口氣道“以前是劉硯護著安國公府和楚王府,隻要是對他們有利的證據,劉硯都信。現在有崔寺卿在,就好說了。”
李璋淡淡笑笑,又斂容警告道“你做的那些事,要做乾淨。若出了什麼岔子,我救不了你。”
“殿下放心,”傅明燭篤定道,“真出了什麼岔子,我絕不敢連累太子殿下。”
這個時候,關於賣糧案的審核進展到了。
“稟告太子殿下,”內侍道,“崔寺卿對胡稼動刑,胡稼已經招了。”
“他招了什麼?”李璋起身,眼神瞬間清冷。
竟然動刑,竟然招了?
“他……他招認說……”內侍看一眼傅明燭,這一眼讓傅明燭如墮冰窟。
事情都是胡稼做的,他能招什麼?他一定不敢把太子招認出去,那麼……
“招什麼?”傅明燭緊張道。
“回殿下的話,”內侍並未回答傅明燭,而是麵朝太子,恭敬道,“胡稼招認兩件事,一是出入雲州城的通行令牌,是尹刺史給的;二是他的確偽造了運糧關卡文書,所需印鑒,也是尹刺史。他承認不是葉將軍和楚王賣糧,但他不承認自己是從晉州等地買了糧食賣給突厥人。至於原因,他說自己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令?”李璋問。
事情似乎鬥轉直下。
緝拿了劉硯,崔玉路原本應該按照李璋私底下的交代,給葉長庚和李策定罪。
這是怎麼回事?
對胡稼動了刑,又審得比劉硯還不怕死嗎?
“是,”內侍道,“崔寺卿已經提審尹刺史,隻把刑具放在他麵前,尹刺史便全招了……”
內侍看一眼傅明燭,似乎想到這麼說有些不合適,便改口道“尹刺史汙蔑傅公子,說他受傅公子指使配合胡稼,其餘一無所知。崔寺卿已讓人到宰相府上請傅公子過去。”
傅明燭僵硬地站著,隻覺得天昏地暗。
他麵帶疑惑和質問轉頭,看向太子。
崔玉路不是自己人嗎?
太子你……被崔氏背叛了!
但是你被背叛不要緊,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呢?我完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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