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不知道會是哪個貴人,今日他知道了。
他垂下頭,既擔心這位姐姐認出自己,又因為來人是她,忍不住想哭。
他還記得她,記得那一夜,是她把他從絕境救出來,給了他一條命。
如今,又帶他們離開癘人坊,住在坊門旁邊空置的房屋裡。
當然,之所以空置,是把裡麵原先住的衛士趕走了。
這裡不再有人監督他們。
姐姐說王遷山是她的故人,要帶出來單獨治療。
還說她需要個熬藥的,所以把啞巴孩子也要走。
那些衛士見姐姐不進癘人坊,簡直求之不得,恨不得把姐姐供起來。
她果然是貴人。
隻是這個貴人現在有些生氣。
“裝什麼死?你裝什麼死?”她一掌一掌拍著王遷山的肩膀,帶著心有餘悸的憤怒。
王遷山連聲咳嗽道“王妃再拍下去,我就真死了。我……我若不這樣,怎麼出來見你?總……總不能讓你進去染病。偶爾見一個……不見得得病,進病窩裡,就……慘了。”
“你怎麼知道我今日來?”葉嬌半信半疑。
“蒙師父垂愛,傳授道藝。長話短說……”王遷山指指乖巧地站在門口的李北辰,道,“你過來,以後你……跟著楚王妃。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李北辰小心翼翼地看了葉嬌一眼。
她……她是王妃嗎?
不是姐姐?
李北辰的頭垂得更低,直到葉嬌走過來,掀開他臉上一層層的紗布。緊接著,一滴淚流下來,“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李北辰抬頭,見葉嬌眼含熱淚,打量著自己。
“怎麼……真的瞎了一隻眼?”她問道,“嗓子呢?嗓子又是怎麼了?”
這孩子背井離鄉東躲西藏已經夠慘了,竟然這麼小,便殘疾了嗎?
“我……”李北辰“撲通”跪下,叩頭道,“拜見楚王妃。”
她是真的關心自己,自己不能在她麵前,繼續扮作啞巴。
磕完頭,李北辰抬頭擠出一絲笑,有些羞赧地勸慰葉嬌“姐姐彆難過,一隻眼睛就夠用了。”
他雖然麵對葉嬌,但頭是微偏的。
葉嬌心中一陣酸澀,正要扶他起來,外麵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十幾個背著藥箱的醫者,快步走來。
看模樣,他們不是心甘情願來的。
他們身後跟著綿州官兵。
官兵頭目同李璋的衛士打招呼“太子殿下有令,讓醫者進入癘人坊,診治疾患,早日試出藥方。”
李璋急了。
先前京都尚藥局和太醫署的醫官來到此處,隻去癘人坊轉了一趟,了解病情,便出來翻找著醫術醫案,商量對策,沒再進去過。
藥方送進去,熬了藥,問問效用,再換新的方子。
不是他們怕死,實在是怕這些醫者染病,患者就隻能等死。
如今李璋強逼他們進入癘人坊,不再顧忌他們的性命。
“楚王妃。”林奉禦最先看到葉嬌,有些無奈地笑笑,“我們原該進去的,太子這麼做,也是迫於形勢,被逼無奈。”
但林奉禦肯這麼想,彆的醫者未必如此。有些人麵如土色,有些人在瑟瑟發抖。
“您能不能勸勸太子,”林奉禦請求葉嬌,“求他隻讓年輕些的進去,彆的人在外麵接應,這樣也好過全都病了啊。”
然而葉嬌連李璋在哪兒都不知道。
“不行不行!”葉嬌正要開口,綿州官兵打斷她道,“殿下說了,都進去!疫病不除,不準出來!”
李璋的衛士向那官兵看去,厲喝道“楚王妃說話,爾等勿擾。”
綿州官兵縮回脖子,看向葉嬌的神色已經多了些畏懼。
葉嬌上前一步,正色道:“這些醫者,大多都是主動請纓,來劍南道救治疾患、平息瘟疫。他們肯來,已勝過彆人千倍萬倍。形勢越是緊張,越不能盲目冒進、平添死傷。”
衛士有些猶豫。
“不然這樣,”葉嬌道,“我這裡便有一位患者,留幾位年輕醫者在這裡就好,不必進入癘人坊。之後做出藥方,還需要其餘醫者抓藥熬藥。”
有了不去的機會,醫者反而又都把機會推給彆人,說自己還年輕,扛得住。有些甚至說最好自己病了,也能試試藥。
一陣爭論,最後葉嬌隻讓林奉禦帶著徒弟留下,其餘人原路返回。
“請你稍後再來。”葉嬌進屋,準備為李北辰纏好臉,再讓林奉禦進來。
一個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
“你來這裡,就為了救這個小道士嗎?”
葉嬌背對那人,瞬時間汗毛倒豎,脊背發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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