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伺候的人不知道李策的習慣。
他討厭黑暗,更討厭密不透風。
“燕雲。”李策抬手,讓他過去。
“殿下,”燕雲有些哽咽,“殿下今日看起來,好多了。”
“我好不好,我自己心裡清楚。”李策笑了笑,有些虛弱,但眼底卻殘存著倔強的光芒,“李璨去了運河,興許會查出什麼東西。所謂謀定而後動,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請殿下儘管吩咐。”燕雲道。
“九嵕山的事,我想交給你。”李策道,“你的傷還沒有養好,但是青峰不在,我能信的人,隻有你。”
他說著從腰間取下鹿紋玉佩,交到燕雲手上。
這是從九嵕山帶出來的玉佩,關於這塊玉佩的秘密,鮮有人知。
燕雲迷惑道“密室?”
“密室。”李策道,“你先去安排。有些辛苦,難為你了。”
“辛苦什麼?”燕雲刻意笑著,道,“屬下很喜歡九嵕山,那裡很清淨,沒人打擾。不像京都,看起來富貴繁華,實則風刀霜劍,難過得很。”
現在想想,能平安康健,就是好日子。
李策輕輕歎了一口氣,扶著床欄坐起身,目光熱烈繾綣,道“燕雲,我喜歡京都。”
燕雲僵住,連忙又說京都的好。
“的確,京都的飯好吃,酒好喝,到處熱熱鬨鬨的。逛上一圈,能碰到十來個國家的使節,光看他們的那副鬼樣子,就能讓人笑上半天。”
燕雲一直覺得,外邦人長得嚇人,還是咱們大唐人好看。
青峰也同意他的觀點,並且強調,有些外邦人雖然長得像唐人,也喜歡穿唐人的衣服,學唐人的文字,但是骨子裡隻會惡心人。
李策喜歡京都,卻不是因為那些。他沒有仔細講,隻是讓燕雲一切小心。
這個時候,又有人來報,竟也跟九嵕山有關。
林鏡去了九嵕山附近的妃陵。
“是楚王妃讓小的們看護林鏡,沒想到他去了皇室禁地。”
“哪裡的妃陵?”李策的手瞬間攥緊床欄,神色錯愕緊張,眼中交織複雜的情緒。
“九嵕山東南麵,隔著白溪溝那裡。”
李策的臉沉下去,隻思索一瞬,便開口道“把他抓回來,不必帶回楚王府,找個地方關著。”
“關……”來人有些意外。
林鏡不是自己人嗎?他們為了保護這小子,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結果最後要把他關起來?
哦不對,是楚王妃要保護,楚王要關。不會是——
來人撓了撓頭。
不對啊,林鏡雖然長得的確像是小白臉,可也沒有殿下好看啊。
正琢磨著,屁股上已經挨了燕雲一腳。
“還不快去?”燕雲厲喝一聲,來人捂著屁股竄出去,再沒心思想那些彎彎繞繞了。
燕雲一大早離開城門,與一隊大理寺的人馬錯身而過。
大理寺官差搜查了韓水清的家。
從韓水清女眷身上,找到了當初安國公府被搶走的青金石、珍珠等首飾;拆了幾棟房子,找到了有安國公府托運標記的梁柱。但是,沒有找到火精劍。
“這什麼火劍?”林清道,“你不會說弄丟了吧?”
韓水清麵色蒼白,胡亂道“真,真的丟了。”
“火精劍,火精劍……”林清咂摸著這個名字,忽然想起了什麼。
“當年……”他轉頭對王厘道,“本官好像彈劾過什麼人,跟火精劍有關。那時本官官職太小,在禦史台隻說了一句,便被駁斥了。”
還是官大好,今日早朝他彈劾崔玉路,說了一大篇。趙王李璟支著腦袋,等他說完才開口。
開口問宰相怎麼辦。
宰相也說讓等等,所以林清又來了。
“我想起來了!”林清猛拍腦袋,道,“當初有人向聖上送賀禮,就送的這個。”
崔玉路看著林清通紅的腦門,問“所以你彈劾送禮的人奢靡無度嗎?”
“不是,”林清搖頭,“我彈劾聖上收禮。”
崔玉路……
王厘……
“所以,”沉默半晌,崔玉路道,“我們查安國公府,查貪腐銀兩,查賣官鬻爵,最後查到了聖上頭上?”
大理寺內,三位堂官麵麵相覷。
堂下的貪官韓水清偷偷冷笑。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是皇帝哎,你們哪個敢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