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於同李璋針鋒相對,隻轉頭詢問崔玉路道“如此,可以放人了嗎?”
“隻需要葉小姐在案卷文書上……”崔玉路說了一半,見崔頌已經不耐煩起來,但他還是堅持道,“簽字畫押後,就可以離開了。”
他心中是有一點點抱怨的。
怎麼這麼大的事兒,事先也不肯說一聲呢?
自己被彆人當猴耍也便罷了,還被自家人當猴耍,真是叫人煩悶。
見崔頌問了一句,沒有離開,崔玉路連忙示意下屬去整理案卷,趕緊讓葉柔簽字。
他希望崔頌能快點走。
如果崔頌能看上哪個大花瓶,也可以一起搬走。
最終,崔頌是帶著葉柔離開的。
崔頌在前引路,穿過層層官員,走到大理寺外,擠出圍觀的百姓,道“事出緊急,想必安國公府也沒有派車來接。葉小姐乘坐我的車回去吧,我還要進宮一趟。”
葉柔連聲道謝,推辭不受。
崔頌道“這件事,令尊事先已經告訴葉小姐了吧?”
葉柔微微垂眸,算是默認。
出事前,父親曾從她那裡,拿走了調派船隻的印鑒。
父親說,會讓她吃些苦頭,問她怕不怕。
她能有什麼怕的?她受家裡庇護,一直都自責幫不上哥哥妹妹的忙。她不怕吃苦,怕的是自己沒有用處,成為家裡的累贅。
她讓父親等一等,轉身去廚房做了一盒桃酥。可回來時,發現父親已經走了。
所以葉柔隻是遺憾,沒能讓父親嘗嘗她的手藝。
崔頌讚賞道“能引導大理寺去查漕運官員,能在他們的訊問下守口如瓶,葉小姐非同一般啊。”
葉柔抿唇笑了笑,崔頌假裝生氣,還是把她讓進馬車。
他自己則等了一會兒,等到高福出來,蹭高福的車進宮。
高福很恭敬,隻是說,聖上有些生氣。
皇帝生氣,但皇帝見到崔頌時,還是露出了笑容。
“夫子。”
他從病床上起身,被崔頌按下去。
這個舉動有些過分親昵,更有些逾矩,卻讓皇帝心頭一熱。
他的長輩差不多都已離世,他的兒子們爭鬥不停,隻有這位亦師亦友的帝師,還在關心他,心疼他。
“聖上是真的病了,還是懶得理睬前朝事啊?”崔頌含笑問道。
“朕是真的病了。”皇帝歎息道,“也是真的想看看如果朕不在,前朝會怎樣。”
“聖上深謀遠慮,太子已定,汙吏已除,前朝很好。”崔頌道。
皇帝乾笑一聲“汙吏已除?裴氏可不是朕的手筆。”
殿內的氣氛陡然緊張幾分。
崔頌道“如果沒有聖上您權略善戰、守正不阿、不徇私情、運籌帷幄,又怎麼會容忍崔寺卿查了這麼久,怎麼會容忍崔氏弄出這些名堂呢?我來這裡,是請聖上責罰。”
事實上,能扳倒裴氏,也是皇帝有意為之。
太子新君即位,不能無人可用,也不能有權臣乾涉皇權。
崔頌明白聖意,才允許葉羲這麼折騰。
葉羲也看清了局勢,才會借用生鐵。
“責什麼罰?”皇帝道,“今日你一早送來奏折,說了前因後果,希望高福能為你作證。高福走後,朕讓人找到了你先前呈報上來,說要送來生鐵的奏折。那奏折被夾在工部一大堆奏文裡,難免會被趙王丟在一邊。夫子你啊……”他歎息著,有些無奈地搖頭。
生鐵案已經蓋棺定論,可接下來呢?
“楚王說,他有證據,證明太子同裴氏貪腐有關。”皇帝道。
真正讓他憂愁的,是這件事。
“聖上,”崔頌試探道,“您給了太子軍政大權,即便楚王有證據,又能怎樣呢?”
太子有什麼好讓人擔心的?
真正該擔心的,是他偷偷收的二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