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戲完顧然,蘇晴走進102室時,神情已經平靜,甚至有一絲冰冷。
速度之快、轉變之靈活,像是更換麵具那麼簡單,考慮到環境,可以說是精神分裂。
顧然與陳珂翻閱手裡的資料。
102的患者是一名年輕女子。
劉曉婷,比兩人隻大兩歲,住院前正準備結婚,可得了癌症,精神也跟著不正常了。
男友起初來的很勤,一段時間後,也漸漸沒了音訊。
來到靜海後,莊靜親自擔任主治,劉曉婷精神很快恢複,但本人拒絕出院,想在靜海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時光。
不願意出院,又是必死之人,沒人有把握劉曉婷的病情不複發,這也是她住在一樓的原因——跳窗摔不死。
自然,一樓病房的插座也是擺設,沒有通電。
就連吃藥,護士也會哄孩子一樣檢查舌頭,防止病人藏藥。
“劉曉婷。”蘇晴開口。
劉曉婷正在窗邊畫畫,蔚藍色的大海,遊艇拉出翻湧的白色尾浪。
“早上好。”劉曉婷回過頭來,麵帶微笑。
陳珂認出她,和她打招呼的“窗戶人”之一。
她心底忍不住惋惜,劉曉婷五官秀氣,身材不說多誘人,但也符合大眾審美,是一個苗條的姑娘。
如果沒有癌症,本該成為幸福的新娘——至少一段時間內是幸福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等死。
“今天怎麼樣?”蘇晴問。
“問‘意義’的次數少了,早上沒有賴床,對世界的疏離感也弱了”
蘇晴靜靜聽著。
最後,劉曉婷說:“生活方麵,我希望能給我幾本油畫方麵的書。”
蘇晴看向三位護士,其中一名女護士趕緊記下。
最後,蘇晴看向顧然和陳珂。
陳珂說:“這次我來吧。”
蘇晴讓開,雙手抱胸站在顧然身邊,不像醫生,像絕世美女扮成醫生拍劇照。
“你好。”陳珂笑著打招呼,“我是新來的醫生,陳珂。”
劉曉婷笑了:“我記得你,早上遲到了嗎?”
“多虧你的加油。”陳珂的笑意深了,她瞥了一眼劉曉婷身後的油畫,“伱喜歡畫畫?”
“嗯。”
“畫得很好,是學藝術的嗎?”
“不,大學是日語係的。”
“那就是自學?”
“是,店裡沒什麼生意的時候就會用平板畫畫圖。”
“店?”陳珂好奇。
“你猜。”劉曉婷沒有直接說。
陳珂抿嘴笑了一下,沉吟道:“翻譯日語之類的事務所?”
“日語簡單,會的人太多了。”
“奶茶店?”
“不是。”
“服裝?”
“也不對。”
陳珂道:“我猜不到了。”
“麻辣燙呀。”劉曉婷似乎覺得不猜麻辣燙的人常識有問題。
“我更喜歡吃串串。”陳珂說。
“怪不得我店裡生意一直不好,早知道當初開串串店了,對了,下次團隊治療的時候,我做串串給你們吃。”劉曉婷笑道。
很好的一個人,在她身上看不到對死亡的恐懼。
然而,生意好不好、身體是否健康,和性格無關,世界或許因此波瀾壯闊,但難免令人憤怒。
聊了幾句,六人出去,蘇晴讓陳珂發表看法。
陳珂整理一番措辭,道:
“看起來沒有問題,但太積極陽光了一點,我見過一位抑鬱病人,表麵開心樂觀,甚至到了嘻嘻哈哈的程度,心裡卻想著待會兒怎麼自殺——對劉曉婷,還是要密切關注。”
蘇晴點頭。
在精神病院,醫生與家屬必須謹慎,因為精神病人真的會突然自殺,不管上一刻表現得多正常。
六人繼續查房。
住房區一共三層樓,九間病房,都是單間,現在一共住了六位病人。
樓層越高,病人的病症不一定更好,但自殺風險一定越低。
一樓隻住了內家高手·趙文傑、麻辣燙·劉曉婷。
二樓也隻住了兩位病人,今天都很正常。
說正常,是指病情穩定,沒有出現‘不可控思維’。
其中一位是顧然見過一麵的遊泳老頭,住201。
根據檔案,他不是水係法師,是“愚公”,與愚公不同的是,愚公搬山,他想拔河。
以身體將河水拔起來,目前正在泳池苦練,希望大家也學習。
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回答:“大陸是不是在海裡?其實啊,大陸也在拔河,正是大陸拔河的原因,海水才會一直跟著地球。
“而人類本就來自大海,如果全人類都學會了拔河,那我們便能各自拔起一片海,以海為飛船,進行太空旅行。”
怎麼感覺和‘引力’有點聯係?
問他會不會跳窗、觸電自殺。
他說對空氣、電力沒有半點興趣,研究空氣、電力的專家太多,走這條路。前期隻能學習,沒有一點研究未知的樂趣。
出了201,蘇晴交代:“加大藥量,從半顆提升到一顆。”
“是!”男護工應下。
老頭由他負責,畢竟能阻止一位經常遊泳健身的男人自殺,也隻有男人了。
202是一位五十七歲的阿姨。
留在靜海的原因,是為了學習靜海的經營模式,她也有心理醫生的資質,能進入心理陰影。
可惜,就像舊時代的父母不知道給牙齒排列不齊的小孩帶牙箍一樣,她的父母也沒帶她測試,結果走上了房地產大亨之路。
“彆催我出院,”剛進門,地產大亨便說,“我有的是錢,錢在我家裡就是垃圾。”
查房的過程,她不回答任何問題,反過來勸說六人:“不想努力了和阿姨說,阿姨給你們更好的!”
一位護士用手臂戳戳男護士,示意他上——他們之間的關係顯然不錯。
地產阿姨還特意交代顧然:“顧醫生,比起這些人,阿姨多給你另一條路,可以讓你的人生更輕鬆。”
顧然從不知道自己竟然帥到這種程度!
三樓的兩位病人更正常。
301的病人做過心理手術,如果說精神病存在根治的可能,心理手術便是唯一的手段。
其餘任何療法,都隻能說“控製”。
302的病人是作家,自己上門求收容,說自己有‘幻臭’——各大醫院檢查了,身體沒任何問題,可就是經常聞見惡臭。
他的治療要求,是將“幻臭”變成“幻覺”,因為可以取材。
想著反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莊靜把他收監了,不,收容了。
雖然沒有治好‘幻臭’,更沒有出現幻覺,但作家很滿意,沒有退房的意思。
因為這裡全是精神病,這些人是天然的素材,其中就有能看見幻覺的人。
查完房,病人們去吃早飯,之後還會去耕地區,打理自己種的菜,也可以去喂養小動物,或者四處散步溜達。
蘇晴、顧然、陳珂也去吃早飯。
顧然忍不住留意斷指阿姨,蟑螂、老鼠也就罷了,就怕她又砍自己的手指。
至於傷害彆人,可能性很小。
一般精神病人給彆人添了麻煩,都會導致自己精神病複發,覺得自己是廢物、該死,更彆說主動傷害人。
可真正讓他放心在這裡吃飯的原因,是莊靜允許斷指阿姨在食堂乾活,他相信莊靜的權威。
早飯是自助,顧然拿了海鮮粥,一碟小菜鹹菜炒黃豆),一份煎蛋,一根玉米,一根香蕉,一瓶牛奶。
陳珂也拿了海鮮粥,還拿了一個麵包,一個澆了煉乳的烤饅頭,一杯咖啡。
蘇晴就吃麵包和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