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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2 / 2)

過去數月,便有十幾位武林名家折在這一劍之下。但空玄畢竟是天下有數的高手。此劍一出,整個樓閣如開天辟地般,空間在這金芒一閃之際,似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唵嘛咪哞!’空玄身形未動,卻是口吐梵音,此音與劍嘯的尖銳形成鮮明的對比,聽似若有若無,其實卻極為深沉。寬大的僧袍之內似籠罩著風暴般,劇烈的鼓動飄打。梁恪如隻覺劍尖似是突然撞上了一塊堅鐵,手腕在這一挫之下都有些疼痛。

梵音如同接連不斷的重錘般敲在心上,耳中更嗡鳴不已,這才看清劍鋒竟被這和尚口吐的音浪生生遏於麵前三寸。隻覺二人中間內勁交擊之處,如一個深淵般塌陷下去。不由得心下大凜,更為驚懼。連忙變招,劍法轉簡為繁,化為漫天劍影,向空玄罩下。

空玄一見他劍法之快,立知難以在速度上勝過對手。以梵音神功破去那一劍,也並不如看上去那般簡單。如這樣化虛音如實質以抵擋劍鋒,對他來說也是頗大的負荷。眼前金光散去,再看梁恪如天馬行空般的劍法,更堅定了他的殺意。

空玄有一套極為詭異的功法,如攝魂邪術一般,可製人心神。隻要能將梁恪如生擒,便可輕而易舉的從他口中得到修行之法,練成這最為艱難的照夜劍訣。那時劍經在手,憑他的內力功底與九死神丹,隻要再練成九死劍法任意一訣,天下更有誰人能敵。

但事情並未像他想的這般簡單。梁恪如深知,震開木門再轉入長廊,在狹長的空間裡,他定然逃不過空玄的大金剛掌力,後退絕對是自尋死路。而南正閣寬闊非常,八丈見方,閣窗八扇,遊鬥之中或許有機會逾窗逃生。但劍法一經展開,受心法影響,卻是漸漸穩下神來。

一連近百招,都是由梁恪如主攻,空玄堅守,但梁恪如卻是落在絕對的下風,空玄頸上的禪珠此時在其周身飛舞,猶如一條黑龍,指掌交加之下,猶如銅牆鐵壁一般,他並非無法進擊,隻是他意圖消耗梁恪如的內力之後將之生擒,更不想鬥個兩敗俱傷。梁恪如的攻勢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半點能夠對空玄形成真正的威脅,若非他手中這柄十絕劍鋒利無匹,恐怕此時已非死即傷。

‘叮!’空玄隔空一指點在劍鋒,將梁恪如震得飛身而退,自己也是一晃之下,後撤半步。二人交手至此二百招整,這還是第一次兵刃發出聲響。梁恪如已是大汗淋漓,內力幾儘。空玄很清楚,若於趁此時施展大梵天掌法,二十招之內必可將之擒下。但他到此之前,早經數番激戰,身負內傷。此時卻有些力不從心,胸中氣血翻騰。

空玄道“梁施主可知,貧僧這串禪珠乃是以烏金與寒鐵混鍛而成,共八十八顆,合重一百一十二斤,引珠之絲更是以北溟蛛絲與西巫火蠶絲混以五金絞結而成。縱然以十訣劍之神鋒,也不能傷其分毫。”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十絕劍乃不世神兵,切金斷玉不費吹灰之力。空玄的禪珠雖然堅沉,卻也當不得此劍。這一番交手,空玄完全是倚仗自身羅漢伏魔功的絕頂內力,讓梁恪如難以發揮出此劍之威,更借震懾敵手,削弱其鬥誌。

梁恪如心機陰沉,城府極深,已早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焉能為他空話所動。雖然情知在功力上與這魔僧還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但照夜流光劍法,實是一門當世罕有的絕世武學。

梁恪如雖竊得劍經,卻苦無上乘內功心法,經中許多地方隻能望洋興歎。經中所錄天地人三重劍境,他縱是凝成生竅,也隻勉強臻至人境。但饒是如此,他的劍法也絕不可小覷。單是其中的察敵之法,其精微奧妙便當世無二。

照夜流光訣察敵之法名為心燈法。當年燕昭虛以心燈為名,乃是取心念如燈照夜之意。其精義並非如當今武學主流相符,根本不強以智計揣測對手,而是以身意記取。

便拿梁恪如與空玄的第一招來說,那梵音運轉的軌跡,乃是從空玄手少陽與足少陽之氣並貫任脈而後彙膻中,再由口吐,直如黑夜中的燈光一閃,一個畫麵般回映在梁恪如腦海之中。

而在每一次交手,都有這樣的一個畫麵映現,加上劍法奇快,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從義理上說用不上幾招,便可將對手看個通透。梁恪如縱然功力遠不及空玄,交手二百招還未能將其完全看透,但卻也有了八成了然。

空玄身上有傷。

其督脈與奇經八脈中的半數都受傷頗重,此刻雖然強行壓製,武功恐怕隻能發揮六七成。是以梁恪如詐作內力告竭之態,便是想誘空玄儘力出手,再伺機引發他的內傷。但空玄借說話之機略作調息,梁恪如卻早了如指掌。心下冷笑,憑他生竅回氣之速,勝空玄何止十倍。空玄話音落時,梁恪如的真氣便已恢複了七八成。

梁恪如聞言冷笑道“如此大師可將禪珠放在桌上,若梁某一劍不能將其斬斷,立時將劍經奉上。”

空玄瞳孔一縮,立知不妥。梁恪如哪能容他再行調息,劍勢一轉,從剛才的靜寂無聲立時轉為吟嘯大起。殺氣怒放,驚天動地的劇響夾雜著龍吟之聲蕩散開去。

梁恪如於兩息之內一口氣刺出十二劍,劍劍都有若奔雷破空般淩厲。在第四劍時,便已經成功的削斷了烏鋼禪珠的引繩。但隨之而來的,是如暴雨般的禪珠。

每一粒禪珠上蘊含的真力都是奇大,梁恪如清楚的感覺的到,其中蘊含的那不顧一切要置他於死地的殺意,也清楚的知道,空玄的傷勢在如此剛猛的招式之下,終於成功被他引發。快捷無倫的金光夾雜在黑色的珠雨中,像是一條遊魚般左移右閃,點刺削打之際發出連綿不絕的交擊之聲,更有那兵刃撞擊時迸發的火星。

光華倏斂,轟的一聲巨響,梁恪如單腳如毒龍般直卷空玄麵門。空玄大喝一聲,雙拳並出,重重的與來招撞在一處。隨即卻是哇的一口鮮血噴出,連退五步,單手撐地喘息不止。梁恪如一個後翻,也是立足不住,跌倒在地,口鼻耳中都溢出血絲,雙眼更是慘紅一片。

二人都知道,這麼大的動靜,很快便會引來旁人的注意,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空玄心中雖然怒極,卻並未失去冷靜。十絕劍經是他誌在必得之物,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必須拿到。以禪珠為暗器的招術,本是當世三大暗器名家中五行門中暴雨神針的手法,亦是他為防梁恪如逃逸而精心準備的殺招。此刻在失算之下,隻得拿來應急。

而梁恪如見了這一招,也不禁是心下驚得寒毛倒豎。憑十絕劍之利,要破瓦而出或斬地而下都不難,他曾幾次想要逃走,都因沒把握應付空玄的追擊而作罷。但他此時才明白,空玄早就在等他不顧一切的逃走,這聚滿真勁的禪珠他絕對避不過。即使此時正麵相對,又是在招式壓製空玄的情況下,仍有四顆擊中了他。

雖然他成功卸去了大部勁力,此時肩頭腹側與左腿都是一陣陣劇痛,額角更是鮮血淋漓,持劍的右手已無知覺。是以梁恪如不得不抵死踢出那彙聚了他畢生功力的一腳,與空玄拚個兩敗俱傷。再冀望能靠著療傷之速,爭得一線生機。

空玄心下暗歎,早先與那神秘人的一戰,便令他負上內傷,數月難逾。實力大打折扣之下,才會陷入與天劍門高手的纏鬥之中。這麼一來,傷勢卻更重了幾分。雖借舟船之便來到黎州,卻久久難愈,隻能略作壓製。剛才的交戰中,因為低估梁恪如,他已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此後一年之中,恐怕都無法與人交手。其實空玄一直沒有想通,梁恪如為何敢來見他,但現在他有答案了。

此刻空玄盤膝閉目坐倒,雙手不住地結出種種手印。口中卻道“施主果真了得,若再有十年之功,恐怕連貧僧也再奈何不得施主。”言下之意,卻是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殺死。

梁恪如勉力提氣道“隻要大師肯賜一條生路,在下願獻出十絕劍經,以大師的智慧,不出三年五載,天下再無人是大師對手。”說罷左手持劍,右手顫抖著探懷取出一個黃布包裹的短卷。

空玄周身一個氣旋帶起了微風,寬大僧袍鼓蕩而起,正在不斷提聚內力。口中卻道“照夜流光,果然名下無虛。施主不必再巧言拖延,貧僧也不會再給施主調息之機。”說罷長身而起,衣袍飄然而飛,雙目緩緩睜開時,竟有一絲金色含而不吐。

梁恪如聞言再吐一口鮮血,眼見空玄施展這從所未見的奇功,出手必是驚天動地。而自己傷的太重,無論回氣多快,也再無幸理。死念一生,心下反而怯懼不再。一個仇恨與凶殘的念頭,瞬間湧上他充斥著血絲的雙眼。

空玄淡淡道“貧僧接下來施展的是明王禪功中的千手伏魔印,自我練成此印以來,從未對敵施展,施主乃唯一見證。想必施主西去之時,當可瞑目。”說罷抬手一指,竟在兩丈餘之外點出。

梁恪如慌忙閃躲,但空玄的氣勁化為手印,卻是鋪天蓋地般而來,一招一式無不重如山嶽,一姿一式無不舒展自如。尤其是麵目之上,竟是如入定一般平靜如水。梁恪如有一種幻覺,仿佛自己隻是一隻孤魂野鬼,在神佛的掌心中掙紮癲狂。

梁恪如麵上身上儘是鮮血,形象慘厲,神態更是瘋狂,他根本再看不清空玄身在何處,發瘋一般舞動著十絕劍。但也已於事無補,麵對空玄的千手伏魔印,縱然是他實力完好,也必然敗亡,何況是此時。

如從虛無中生出的一指透過劍網,重重點在梁恪如心坎,整個世間似乎都在這一點下停頓。梁恪如不由得背部弓起,隨即卻被另一個手印拍在背上。空玄的身影如從雲霧中踏出,一把捏住梁恪如的咽喉,另一手卻從他手中奪過那卷十訣劍經。

異變突生。空玄隻覺手中的梁恪如突然消失,一絲寒意傾刻間已從腦後襲來。手上的劍經竟隻剩下他抓住的小半截,而另一大半雖被梁恪如奪回,但中間的一段卻是被劍氣絞成了碎屑。

“即便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這都是你逼的!”嘶吼間的梁恪如身化百十個人影,瞬間布滿了南正閣。

毀經的盛怒尚未從空玄的身上發作,震撼卻是占據了他的心神。

死劍!這是擁有了生竅的死劍之法。這幾乎以真身化虛的身法,瞬息無際的劍招,是歸去來兮訣!沒錯,定是此訣。空玄乃天下有數的武學大家,照夜流光訣誠然不凡,除其心法外,在他眼中卻不算多麼出奇。但這歸去來兮訣,為九死劍法中的一法。這般神鬼莫測的劍法,確能讓空玄如癡如醉。

算上這一次,空玄曾先後五次見過死劍之法。但先前的四次,死劍之法雖然威力也極大,卻頗為讓他失望。憑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施展劍法之人難堪此法重負,不但大都難得精髓,更施展不出那種超越生死的劍意。像梁恪如施展的這一式,如奪天地造化般劍式,才是空玄真正渴望的,直指天道的劍法。

他幾乎忘了這樣的劍式是為殺他而施展的。一蓬血霧自那本來無可捉摸的身影上爆開,空玄才在一瞬間清醒過來。他大喝一聲,一麵凝聚功力疊加護體真勁,一麵全力施展千手伏魔印禦敵。

嗡!一道金光連變數百個角度,不可思議的透過千手伏魔印,十絕劍破胸而入,深達三寸有餘,劍身卻被空玄右手死死捏住。僅僅兩招,南正閣中的所有物件,都脫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屑。也不知是被空玄絕頂的內力以伏魔印所至,還是梁恪如驚天的劍式所為,已渲染了一層極為頹敗死寂的古老氣息。

空玄呆呆的望著梁恪如的眼神,其中似是玄若混沌,又似是清明如光。他看不懂,不明白為何世上會有這樣的眼神,也不知道那眼神中到底是何意義。卻知道自己終此一生,也不會再忘記這個眼神了。此人在被捏斷喉骨之際,便應氣絕了,何以能令心臟又強跳了數息,施展出這種蓋世劍法。

半截劍經滑落在地,空玄伸掌一震將梁恪如的屍身遠遠推出窗外,眼見那屍身劃出一條弧線,越來越遠,在河麵上濺起一個水花,隨即再無影蹤。

此戰並未就此結束,兩道瘋狂的劍氣,仍在空玄的經脈中肆虐。

而夜幕,早已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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