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府有佳人!
踏著星輝順利偷偷潛回梔香苑,巧言攆走還要與她同榻而眠的飛絮,命盈袖將守夜丫鬟安排在緊貼內閣外的小角房,江靈梔閉目躺在床塌上。
聽著盈袖和瓊兒將床幔層層落下,又聽著她們將窗櫥簷台上的窗扇全都關緊落鎖,最後熄了屋中所有的燈,腳步輕輕關門退了出去。
黑暗中,她屏住呼吸又靜靜聽了聽,直到估摸著守夜丫鬟撐不住乏打盹睡了,這才從枕頭邊的小錦盒中拿出一顆略比鴿子蛋大些的夜明珠,起身,來到圓桌前。
掌心移開的瞬間,那一簇淡藍中帶著點點星辰的光柔和地將整個屋子中的陰暗驅散,將一切籠罩在如夢似幻的光影中。
但從外頭望去,那光芒卻比燭火隱蔽了許多。
穿好早就備在衣架上的那身月白衫裙,重又係戴好麵紗,踩著落地晶瑩的淡藍星光,江靈梔蓮步輕轉來到窗櫥廊台。
兩隻琉璃風燈在四麵環閉的竹簾中安靜地散發著獨特的風采,雖昏昏暗暗但卻足夠溫馨。
垂首,她瞧著右手食指上那個嵌銀紫魅藍田玉指環,也不知為何,忽地就想到了瓊兒遞給薑忱荷包時那一副少女春心萌動的嬌俏。
“你……還沒有歸還我的荷包,不是嗎?清……穆!”
許是今晚夜色撩人,燈火通了一扇心門。江靈梔眉眼之間少了些清冷,增添了淡淡少女春懷,她低語呢喃了一句,便將修長的指尖落在那玉指環上輕輕地有節奏地摩挲了三下。
須臾,身後竹簾微動,她並未回頭,卻沒來由地感覺到點點舒心。
“主上有何吩咐?”清穆淡漠的聲音自美人榻前緩緩飄來,似一尊毫無感情的傀儡。
“我不是說過了不必稱呼我這兩個字。”江靈梔睫毛微顫,好看的眸子閃動著狐狸般的狡猾,轉身的同時將那抹意味不明的算計儘數掩於清澈之下,“你可以和飛絮她們一樣喚我一聲姑娘,又或者你想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
清穆刻意板起的神經就這麼在這一句很平常的笑語中露出破綻來,猶如墨染的漆黑麵具在琉璃燈下泛著森冷,但麵具下的聲音卻已不似最先的疏離。
“屬下不敢僭越,主……姑娘您喚屬下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江靈梔自是聽出了這些微的變化,眼角爬上與瓊兒欲語含羞時如出一轍的嬌俏羞赧。
“也沒什麼事,隻是好奇想問問今日上街賞花燈的時候,你可有準備什麼定情信物想要給心儀的姑娘?”
清穆身子明顯一愣,直直望向江靈梔。
半晌,方才明白她或許是在試探自己的公私分明,立時正色道“身為影衛,屬下知道自己職責所在,並無心兒女情長,又怎麼會有心儀的姑娘?”
“當真沒有?”
江靈梔聞言卻是欣喜地揚了眉梢,她這掩蓋不住的雀躍讓清穆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還沒從納罕中理清思緒,就又見江靈梔帶了調侃的淺笑,朝他伸來素淨白皙的掌心。
“那我的荷包是不是可以還給我了?”
“丟……丟了。”
話剛出口,清穆便想暗暗咬掉這不聽話的舌頭,他居然……麵不改色的說謊了?
“丟了?”
江靈梔完全沒想到會得來這意料之外的答案,
眼角迅速隱去一絲訝然,裝作無關緊要地擺了擺手,卻又能恰到好處讓人感覺到一陣遺憾可惜。
“也罷,雖是我親手繡的,但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丟了就丟了吧。你一個男兒家身上帶著姑娘家的東西確實也不太妥當。”
“姑娘您若無事,屬下……”
清穆越來越看不懂江靈梔喚他現身的目的,卻沒來由的生出些心慌來,離開的心情都不禁沾染上了些許迫切。可是他話未說完就被江靈梔如夜鶯婉轉的聲音打斷,給他指了身旁欄杆前的橫木示意。
“過來坐著。”
清穆瞥了眼她指尖所指的地方,喉結輕輕滾動,身形微微後退了半步“屬下……”
“還說什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現在就隻是讓你過來坐下都不行?”
這……這怎麼就能相提並論了呢?
嬌嗔中帶著點點委屈的質問,讓清穆頓覺手足無措。
他是自姑娘回府那日起,就和另兩位同袍被閣主派來暗中保護她的。
雖說時日不多,但那個時而文雅端莊時而嬌俏可人的姑娘,他是都曾見識到過的,也大概摸清了她在什麼人麵前露出什麼性子的偽裝。可眼下這個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純真又有點不講道理的嬌蠻少女,卻是他從未領教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