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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海總管不願吐露實情,不妨讓本宮來猜猜吧。”
楚南梔緩緩站起身來,踱著微小的步子向著馬廄行去“海總管是太皇太後身邊最為親近之人,服侍她多年,她老人家肯將你放出宮來自然不會是簡單的服侍照顧殿下那般簡單,這其間定然是交代了隻有海總管才能替她老人家完成的事情。”
“王妃何出此言”
海大阿有些驚訝的問道。
“此事並不難猜。”
楚南梔撿起捆草料一邊向馬廄裡投擲,一邊細細說道
“我之前一直對殿下的火速提拔感到困惑,你說殿下藏匿在村子裡已經二十二個年頭了,甚至在他入京做郎官時也未曾得到過太皇太後與陛下賞識和召見,為何偏偏是在稅銀案之後這一切的風平浪靜戛然而止,情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呢”
“自然是因為殿下才識過人,又是蘆堰港林氏一族的宗室翹楚。”
海大阿不緊不慢的答道“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陛下與太皇太後需要殿下這樣能號令群雄之人崛起,守護南境。”
“誒,海總管,咱們都是自己人了,何必再說這種客套話。”
楚南梔扭過頭來,眉眼俏皮的眨閃著衝他微微一笑“這許多事情你知我也知,可殿下不知,所以本宮才將你叫到此處來說,若是海總管仍要與我兜圈子,那咱們隻能到殿下麵前說理去了。”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呀。”
海大阿急得花白稀疏的眉須直顫“王妃有何見教,老奴但說無妨,絕不敢再欺瞞王妃。”
“這才是本宮所敬重的海總管嘛。”
楚南梔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接著分析道“前些日子尹太尉來此,本宮與兩位恩師再同他提及殿下身世時,都察覺到先太子遺腹子之事已走漏了風聲,隻怕此事連太皇太後也不知曉是何人所為吧”
一向謹小慎微的海大阿,這次默著並未答話。
“稅銀案殿下險些遭人陷害致滿門抄斬,再到斷龍山遇刺,太皇太後與尹太尉他們都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想要對殿下不利,心裡著急,所以隻好力排眾議,頂著暴露殿下身份的風險火速將他提拔,如此才能使得殿下有自保能力。”
話到此處,楚南梔抬眼凝望著他,漫不經心的問道“不知海總管覺得本宮所言是也不是”
海大阿緊咬著牙關,默默的點了點頭。
“直到今晨肖定方的死訊傳入城中,海總管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想對殿下不利之人就是肖定方與那楊司徒。”
楚南梔轉過頭去,一邊悠哉愜意的喂馬,一邊繼續替他解惑
“哎,這位楊司徒恐怕勢力頗深吧,竟能在當年的慘案中全身而退,仍能得到太皇太後與陛下的器重,就連那邢歡,在福寧郡作惡多端多年,上一次海康縣一案牽連的官員並不少,他卻能安如泰山的坐穩福寧郡郡守之位,這其間哪裡離得開楊司徒的庇護。”
“老祖宗也是無奈呀。”
海大阿忽然老淚縱橫,哭的跟個孩子一般難過“若不是當年為了平衡朝勢,不讓那幫青禾權貴獨攬大權,老祖宗怎會忍下這口惡氣,繼續重用倚仗楊潤宸一黨,這不過是權宜之計,隻盼王妃與殿下能明白老祖宗的苦心啦。”
“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此舉自然是穩妥之舉,如今青禾權貴雖在朝頗有勢力,卻也未能一手遮天,這全在於她老人家當初的謀劃。”
話落,楚南梔也經不住神色黯然的歎了口氣“隻是她老人家斷然沒想到這楊司徒不僅不知恩圖報,反而是扶植了南都王,更是暗地裡欲對殿下下手。”
“誰說不是,此人狼子野心,當年挑唆諸王誣陷太子,如今又想對平寧王殿下動手,實在是有負老祖宗的器重呀。”
海大阿義憤填膺的再度更咽道“老奴無能啦,不能替老祖宗分憂,不能手刃這奸賊,可眼下局勢不穩,殿下的身世萬萬泄露不得,邢歡昨日剛剛下獄,肖定方就自儘於軍中,這其中原委王妃比老奴更清楚,老奴唯有替老祖宗除掉此人。”
說著,海大阿彎下老腿跪下身去,泣不成聲的懺悔道“老奴自知有罪,甘願受罰,還望王妃以大局為重,暫時守住這個秘密,莫要為殿下再引來殺身之禍。”
“海總管請起。”
楚南梔瞧著他這般悲憤交加的模樣,心中也倍感心酸,攙扶著他坐回石凳上,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豈不知海總管的忠心,豈能不明白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苦心,殿下嫉惡如仇,若是得知身世必然會急著入京為逝去的公爹和忠臣良將們複仇,更彆說如今青禾王氣勢洶洶,厲兵秣馬的想要東進,他若得知殿下的身世,隻怕是一刻也按耐不住,即刻就會揮兵直指靖靈城。”
“王妃聰慧過人,又滿賦韜略,一眼便能看出這其中的厲害,老奴著實佩服。”
海大阿抹乾眼角的淚跡,欣慰不已的頷首道“若是老祖宗得知王妃如此高瞻遠矚,也能睡個囫圇覺了。”
“就眼下的情勢來看,楊司徒寧可讓肖定方自儘也不願暴露殿下的隱秘,可見他也是忌憚此事的,隻敢暗地裡陷害殿下,所以我們大可佯裝不知此事,也莫要再去深究肖定方之死,至於如何交代,我方才已同康琇交代過,這兩者的死純屬巧合,雖說沒有說服力,但畢竟是官府定論,沒人敢明著質疑。”
楚南梔暗戳戳的笑了笑,這理由的確荒誕,不過隻要楊潤宸不作死,那就仍然隻會成為大家心照不宣的一樁密事。
海大阿認可著點了點頭“王妃所言方才老奴已聽康司隸提及過,倒的確是個穩妥的法子,如今南都王失勢,楊司徒縱然不甘心,也不敢暴露殿下的身世,畢竟這天底下還是有不少人念著先太子的賢名,一旦得知太子殿下的骨血仍在世上,必會前來追隨,到時即便兵戎相見,這三殿下一黨也難以坐收漁翁之利,隻怕首先遭到屠戮的就是靖靈舊臣。”
“正是如此呀。”
楚南梔忽然有些好奇的看向海大阿,帶著些笑意打趣道“海總管如此自謙,能在州府大獄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邢歡除掉,本宮倒是想知道海總管如何做到的。”
“此事並不難。”
海大阿老沉的臉上漸漸展露出詭譎的笑意
“實不相瞞,老奴此次前來正是為了替老祖宗查明泄露殿下隱秘之事,順帶除掉禍患,老奴深知殿下是位難得的仁義之主,心係黎民,這江南官場腐敗已久,殿下上任後必將大刀闊斧的懲治汙吏,
可這州府啊畢竟還有唐家的勢力,那些個被懲治的官員走投無路之時想來定會費儘心思的求生機,所以老奴提早在州府大獄中安插了些眼線,昨日得知邢歡秘密求見王妃,緊接著今日肖定方又死於軍中,老奴想著這邢歡能與王妃做交易的事情並不多,恐怕也隻有殿下的身世。”
“原來如此。”
楚南梔暗暗籲了口氣,這老太監的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啦,用老奸巨猾來形容他一點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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