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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天生地養生而為神的上古神靈,人類的出現與存在要玩得多。昔者,女媧摶土造人,但風黎清楚,真正賦予人類靈魂的卻並不是這位上古神靈。在天地開辟的最初,神靈也好其他的仙妖魔物也罷,死去之後靈魂遊蕩於天帝之間,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歸處。
神靈的死亡與隕滅往往真正的隕滅,縱使後來這世間有了歸墟,做為神靈隕落之後的歸處。但從來隻有去往歸墟的神靈,並沒有走過歸墟再度回歸世間的神靈。
人類靈魂並不相同,或許在女媧造人的最初,人類靈魂同樣遊蕩於天地間無所憑依,可待得地府輪回建立之後,隻要一絲真靈不滅,他們便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成為全新的自己,擁有一段段不一樣的人生。
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彆離,怨憎會五陰熾盛。世間種種貪嗔癡恨怨,於高高在上的九天神靈而言,又何嘗不是種種可望而不可及的體驗
即使風黎心中,並沒有跌落凡塵在這人世間走上一遭的想法。不過看著一個個索然無味的靈魂於自己手中綻放光彩,或許,亦是一種不一樣的體驗。
心中主意定下,看著那咄咄逼人的薛平貴、王允等人及涕淚連連的王寶釧靈魂,風黎卻是一指點出,指尖神力運轉,有無形的書頁於虛空翻開,按照風黎所思所想,編織一切。
世間並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可在那生命的最初,靈魂之所以會長成後來的模樣,同他一生中所經曆的種種同樣密不可分。風黎無意改變那原本由人類自身所厘定下來的秩序,但她卻想試試,當一切重新開始,在全然不同的思想與教育影響下,在王寶釧與代戰五味的靈魂中又是否能夠生出不一樣的自我。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而今塵儘光生,照破青山萬朵。
有人一朝迷霧頓開,於茫茫俗世之中得大解脫大自在,尋回本真找到自我。但更多的卻是於世俗苦海沉淪,渾渾噩噩終此一生。王寶釧也好代戰也罷,她們的命運本當如此。即使在很多人眼中,這兩人出生高貴,也曾享受過金銀玉石萬千寵愛,可這樣的靈魂於高高在上的神靈眼中,委實沒有太多值得在意的地方。
但風黎終歸是有幾分不樂意的,不願叫自己白費了工夫。因而神力展開命書軌跡顯現,卻是將她們拖入一段不一樣的命運中。
昔日呂祖洞賓於凡間時,本有心功名利祿。後在進京趕考途中無意間飲得黃粱美酒,一夢半生,由此勘破世俗權勢者種種,潛心向道。風黎手中雖無荒涼美酒,可於睡夢中給予幾個凡人一段全然不同的經曆,卻也並無難事。
王寶釧隻覺得自己上一刻還是一個無所憑依靈魂將要消散的可憐遊魂,下一瞬間,竟是再度回歸到自己肉身之內。隻是現下的身體委實太小,也不知那原本占據了自己肉身的妖孽究竟是使了什麼樣的法術,她居然回到了自己幼年時期。同記憶中相同而又不同的是,眼前的父母對自己寵愛卻也嚴厲,儼然把她當做兒郎培養。事實上不僅僅是她,大姐金釧和二姐銀釧同樣如此。
世間父母不管初心如何,對男兒和女兒的期望與培養方式多是不同的。原本的丞相夫婦雖然寵愛王寶釧三姐妹,並不曾因為未曾有過兒子便將這一切的罪責怪罪到姐妹三人頭上,可言行舉止間總歸是有幾分不得意的。對著王寶釧姐妹三人最大的期許,也不過是貞靜賢淑知書達理,待得日後尋一個才貌雙全各方麵皆是出眾的夫婿。
與其說王寶釧遲遲找不回真正的自我,倒不如說她從小所經曆的一切,她周邊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或明或暗的告訴她,女子的價值本就在成親生子、嫁個好郎婿上麵。不單單王寶釧如此,古往今來的絕大多數女子同樣如此。故而很多女子在被負心人拋棄之後,所思所想也不過是遇人不淑,若是有機會重來一遭,定要擦亮眼睛尋個全心全意人品樣貌俱是貴重的男子,相伴一生。如此,方可解被負心欺騙拋棄所受到的傷害。
卻不知曉,靠山山倒,這世間又哪有什麼常開不敗的把希望與後半生的幸福寄托於彆人身上,不過是再簡單愚蠢不過的想法。便是天生地養亙古長存的神靈,也尚有消亡之時,又何況是人生百年,凡人簡短而又漫長的一生中,那些所謂的情感。
不管是局中人還是局外人,世間男女大多習慣性的教授男兒自尊自強,打磨自身撐起一片家業,對著女兒時不管愛也好不愛也罷,交予她們的更多的卻是如何討得外人歡喜立足後院的本領。便是偶有幾個誌存高遠想要博出一番天地的,也被斥之為離經叛道不守規矩。甚至於還要半真半假的感歎一句,為何不是男兒
但身為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為何就不能如男兒一般,憑借自身的努力支起一片天空
原本的王寶釧並沒有想過這些,縱使見識了風黎種種與她全然不同的做為,可骨子裡仍不同擺脫命書影響的她,同這世間絕大多數渾渾噩噩似乎被環境所裹挾而認命了的女子並無不同。甚至因為命書的影響,她之種種做為或許更為不智。
可眼前這似真似假的夢幻,卻將她帶入一方完全不同的天地。
原本的王寶釧,在她的成長軌跡上所擔憂的無非是前日的刺繡課程是否上心思,今朝的點心有哪些花樣,明日裡又該怎樣穿戴,方不至於丟了相國府千金的顏麵。可當丞相夫婦用男兒的方式對她們姐妹三人培養時,她卻忽地塵儘光生,見到了不一樣的天地。
塞外的風,昆侖的月,太湖的山水,錦繡壯麗的萬裡山河,這一刻,她是王寶釧,卻又不是王寶釧。隨著先生的講述,隨著聖人之言入耳,隨著父親大人下朝之後於書房之中指點江山分析朝野內外種種,王寶釧就這麼感受到了不一樣的風采。
原本的王寶釧、做為丞相嫡女的王寶釧自然是讀過詩書的,可那時的她更多的是抄寫女則、女戒,沉醉於詩經裡的蒹葭白露、樂府中的孔雀高飛,西洲南塘的田田蓮葉。又或是話本中的癡男怨女,情愛糾葛。所思所想,不過得一如意郎君,不管富貴貧窮,皆始終如一,矢誌不渝。
但當她將目光放開,在這似真似假的幻境中被丞相夫婦要求與逼迫著如同男兒般上進,學習著世間男子所需要學習的一切,王寶釧驀然回首猛然驚覺,原來十尺軟紅人生一世,重要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所謂情愛糾葛,又究竟算得了什麼呢
王寶釧本以為出生貧窮卻從不自怨自艾的薛平貴便是這世間一等一的好男兒,可等到自己真正如男子一般進學思考之後才發現,原本她所愛上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何等樣的卑劣。
今夕何夕,得遇此良人。
然而易地而處,縱使是愛上了一個人情難自處,處在薛平貴位置上的王寶釧也隻會是努力上進求得對方家人認同與諒解,而不是如薛平貴一般高喊著莫要嫌貧愛富狗眼看人低的怨言,心安理得的等待著對方為自己放棄一切。
薛平貴愛王寶釧嗎或許是愛的。畢竟世間男子,又有幾人能拒絕一個身份高貴且對你此心不渝甘願為你放棄一切甚至同家人斷絕關係的女子但這樣的愛情來得太過簡單也太過容易,顯然並不足以同日後平步青雲的富貴生活相比較。
薛平貴心中的籌碼上,王寶釧永遠是可以輕易被舍棄的那一端。
原本的王寶釧不懂,甚至於風黎術法之下,被迫附身於薛平貴身上經曆這一切的王寶釧同樣不懂,但當她在這似真似假的幻境中,如同男子一般學習一切並且長大時,她忽然就那麼懂了。
世人皆道女子柔弱,可女子為什麼柔弱若世間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手握刀劍從小被賦予自尊自強打磨自身撐起一片天地的使命,縱使身體力量有所不及,可那樣的女子,又可曾當真柔弱
人而為人,她又為什麼要將所有的喜怒哀樂,寄托於另一個人身上
憑什麼薛平貴可以另行娶妻生子,她王寶釧卻隻能苦守寒窯十八年,等待著一個把自己忘諸腦後的男人
這樣的守節,便當真是守節嗎
回首過去,王寶釧卻覺得自己的一生,似乎都活成了一個笑話。
她的寒窯苦守十八年,究竟是感動了世人,還是感動了自己那麼為自己忠貞事跡所感動的人,所感動的究竟是她王寶釧的情深意重,還是僅僅隻因為,他們也渴望著有那麼一個人,如她王寶釧寒窯苦守十八年一般對自己不離不棄
縱使是薛平貴,在懷疑她的忠貞之餘,不也因為她王寶釧寒窯苦守十八年的做法而深受“感動”
十八載寒窯苦守換取十八天皇後生涯,倒當真是一筆好生意。
卻原來,縱使不曾親眼見過命書中所記載的內容,王寶釧也終是信了命書之外,風黎術法之下她附身於薛平貴身上時所見種種。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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