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石青磚階的路,也難免有泥漬青苔。
“出門太急,隻想著要爬山選了雙舒適的鞋,忘記穿雙黑色的。”傅漁解開安全帶,從後側拿著相機,就跟著傅欽原進了山。
傅斯年和餘漫兮都不是信佛的教徒,她也極少來山裡求神拜佛,隻是最近不知道寫什麼稿子,知道傅欽原要來山裡,慈濟寺又是京城最火的寺廟,她才過來找找靈感。
“今晚我們要一起吃飯,你一起嗎?”傅欽原看向身側正抬著相機,在找角度拍照的人。
他說得一起吃飯,是與父母和懷生一道。
“隨便。”她隨口應著。
傅漁對懷生的印象還停留在很多年前,聽母親說,小時候一起玩過,懷生比他大了很多歲,上了高中,課業緊張,就很少碰麵,之後去外地讀了大學,隨後各自奔忙,上次碰麵,可能還是三四年前在傅沉家裡。
對他印象始終不算深刻,兩人好像也沒說過幾句話。
許是被雨水衝刷,寺廟漆紅描金的大門顏色更豔,傅漁舉著相機拍了兩張,抬頭仔細打量著寺廟,長階儘頭好似接著天光……
雨後陽光籠罩著,慈濟寺漆金的幾個大字越發惹眼。
飛簷紅瓦,接著天邊,似乎還有鐘聲悠遠,兩人到上山時,已經有沙彌笑著接待他們。
“小三爺,你們可是今天第一撥香客。”
台風剛過,寺廟裡也是一片狼藉,就是懸著紅綢的老樹底下,都是被刮落的福牌。
“方才懷生師兄知道你們要來,讓我們去掃了一下山路,一路走來還順利吧。”和尚笑著迎他們進去。
“你師兄人呢?”
“在後麵大殿,和幾個師兄在談經將佛,我們幾個出來掃院子。”
“謝謝。”
傅欽原直接往後側的大殿走,傅漁並沒跟著他,而是抬著相機,串過山門,經過天王殿,內側自然是不能拍照的,她跪在蒲團上磕了幾個頭,一路走走停停,行進非常慢。
等她到後側大殿時,隔著很遠就看到傅欽原和一人並肩坐著。
隔了一段距離,倒不是長得多好看,才能讓她一眼注意到,而是他們兩個是一群光頭和尚中,唯二留著頭發的。
那人穿得與其他人也不同,和山下人沒兩樣,白衣黑褲,坐在跪坐在蒲團上,手邊還放著幾本書,估摸著是佛經一類。
她以前在雲錦首府看過許多,隻是她不信神佛,這類東西在她眼裡和天書沒兩樣。
隔著一段距離,就能聞到從內室散發的檀香味,裡麵人在說話,傅漁站在殿外,並沒進去,垂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臟得不好意思踏入。
她盯著殿內的幾個人,尋常人,若非在寺廟,是很難接觸到和尚的,肯定好奇,目光落在傅欽原身側那人身上。
順眉垂目,許是室內焚香,縈繞在他身上,有種聖潔之感,周身都從容沉靜,完全沒有現代人身上的浮躁。
許是注意到她的打量,他偏頭看了她一眼。
人要是入了佛,是從容平和的,可是對外人來說,那雙眸子除卻沉靜,也有看透紅塵世俗的冷漠淡定,讓人覺得很不易親近。
偷窺被抓包,傅漁也很從容的衝他微笑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傅欽原咋舌,偷看被抓還能如此淡定的,她也是獨一個。
“她是傅漁。”傅欽原看向身側的人。
“我記得她。”懷生隻是一笑,“她和小時候相比,變了很多。”
懷生懂事早,記事也早,小學的時候,他還攢錢給她買過玩具和零食,時間彈指,似乎早已物是人非。
“她沒變吧。”傅欽原輕哂。
從小到大,性格一如既往的彪悍冷漠,對他這個做叔叔的都沒什麼好臉色。
傅欽原曾經試圖效仿傅沉,比如傅聿修這個堂哥對他就頗為畏懼,就是傅斯年與他之間也是客客氣氣的。
他覺得,自己是做叔叔的,架子氣勢還是應該有的。
可是試了幾次之後,他發現,他爸走的道路不適合他,在傅漁麵前,自己還是做個和藹慈祥的叔叔比較好。
“感覺不一樣了,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懷生說著起身往外,“出去吧。”
傅欽原跟著走出大殿……
以前傅老形容過傅漁,性子就像是高原狂野的一陣風,若不是自己停下,誰都抓不住。
可愛?
傅欽原覺著他們認識的怕不是一個人。
……
傅漁隨便拍照,也是無意中,拍下了傅欽原和懷生,她按著相機上的按鍵,翻看著幾張照片。
聽說他從小就立誌要出家做和尚,當住持?
她看過電視劇裡,那些住持都是些頭發胡子花白的老者,他才多大,運氣好的話,身體不錯,熬到年紀當幾年住持嗝屁了,圖什麼?
懷生回房收拾了一下東西,都是帶給傅沉等人的一些小禮物,此時寺廟香火好,住的地方也不若以前那般簡陋,也比較現代化。
傅漁拍完最後幾張照片,抵了抵傅欽原,給他看了幾張照片。
“這張不錯。”傅欽原指著其中一張說道。
“噯,他真的要出家做和尚?”
以前懷生會經常去傅斯年家裡,隻是後來學業繁重,去的就少了,也是年歲增長,方才知曉傅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對他來說,其實他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誰都有些傲骨,不想被人說故意攀附。
聯係自然少了,一直和他保持聯係的,就是傅沉這一家子。
因為傅沉信佛,避不開。
“嗯,從小就立誌了。”傅欽原點頭。
“怎麼想的啊?外麵那麼多好吃好玩的,非要守在這裡?”傅漁是個無神論者,不信佛,自然不是很理解他這種行為。
傅欽原沒作聲,隻是心底暗忖
談戀愛那麼好玩,你為什麼選擇不婚?
對他來說,這兩人一個一心要出家做和尚,一個嚷嚷著不婚,半斤八兩,誰都沒資格評論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