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進馬蹄巷時,一人不遠不近跟在後頭,一身白灰相雜的布衣,背後背著柄布條纏起來的劍,五官英挺,濃眉高鼻,是個模樣周正英俊的少年。
隻是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若非正在走路,看起來不像人而像個雕塑。
四近的百姓見了他暗道元月還沒過去,大白天就撞著張死人臉,避之不及,少年左右一看,挑了路邊擺攤走不開的老者,問道:“老丈,剛才進去的那輛馬車裡坐的人是誰?”
賣麵食的老者暗道一聲晦氣,但見少年雖然說話時麵無表情看著有些滲人,但好歹語氣有禮,何況聽口音是外地來的,也不好意思對他甩臉色,回答道:“那裡頭坐的人是李魁啊。”
“哪個魁?”灰衣少年追問。
“當然是去歲的永安縣魁。”老者突然來了談興,語氣中透露著一絲新封府百姓獨有的自豪,道:“這位魁大人不到二十歲,就得聖諭賞賜,封了‘蕩劍候’!今日也是剛從府試前的聖院祭酒大典中回來呢。”
“蕩劍侯?”灰衣少年把目光移至不遠處的院門,自言自語道,“看來沒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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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巷三六號院子。
書房中堆著大堆的卷帙,其中一些紙麵裸露在外的,多是些奇形怪狀的文字圖畫,是郭璞從地市中搜集而來的古書,包括殘卷。
李不琢回來便把爛緱帖展開放在桌麵上,忽然一隻青銅烏鴉打屋裡飛出來,道:“是莫劍宗的爛緱帖?聖院中最有氣勢的題詞,當屬這一篇。”
李不琢扭頭一看,奇道:“難怪祭酒大典也不見你,原來這時候是你傀儡中的魂魄醒著,那府試你怎麼參加?”
公輸百變卻顯得對府試毫不在意,淡淡道:“於我而言,科舉並非唯一出路。”
李不琢啞然,以公輸氏的家底,這話的確是底氣十足。
這時候門環被叩響的聲音遠遠傳來,李不琢神情一動,拿鎮紙壓好爛緱帖,走出書房。
待打開門,見到門外的灰衣少年,便認出是之前跟在馬車後頭的。
灰衣少年見到李不琢便拿之前想好的開場白自報家門,有些生硬地說:“在下方泰柯,今日來拜訪蕩劍侯,是來借劍一觀。”
李不琢打量著方泰柯,方泰柯拱手的姿勢不倫不類,意思倒很明顯,雖然說的是借,看他勢在必得的模樣,就跟“要”差不多,但偏偏又不讓人覺得他可惡,隻覺得他單純直接,想這是那個深山裡走出來的不諳世事的少年?一點委婉都不知道。
但他要借劍,借什麼劍?李不琢心念一轉,便道:“你是因厲無咎找到我這來的?”
“正是。”一直沒表情的方泰柯也微微鬆了口氣,自幼他幾乎未與外人接觸過,來找李不琢借劍之前,還擔心有些唐突,心中措辭許久,李不琢直接看出他的來意,也讓他省了解釋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