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靈在何處?”奢吳淡淡道。
““你要吞吃我的身神補益修行?免談。”李不琢打量著奢吳,手中卻把青竹枝暗暗握緊,萬一惹得它發怒,恐怕聖院裡躺著養傷的人又要多一位。
“曆來上梨山者都是如此。”奢吳目光冰冷,打量著李不琢。
石壁外眾人為李不琢暗暗捏了把汗,奢吳這尊大妖實力深不可測,比一般法相境宗師亦不遑多讓,若把它惹惱了,把李不琢轟走都未可知。
“李不琢這卻有些貪心了……”
“為了保存身神,卻要讓直接的準備全都功虧一簣,的確不妥。”
“如此莽撞,一旦被奢吳擊傷,不光府試無法繼續,升邪劍塚的邀請,自然也會落到韓棄身上,實屬不智啊。”
眾人紛紛搖頭,李不琢想要魚與熊掌兼得,未免太不把府試規則放在眼裡。
“為看守山門擊傷他人尚可,卻不能為強奪蜉蝣之靈傷我。”李不琢卻與奢吳對視,“你明麵上是守壁妖,其實也是被困在此參悟法門的破壁妖,因罪業纏身被鎮壓於此,安敢私自傷人?”
嘩啦!奢吳纏身的鎖鏈嘩啦作響,連帶著山門搖動,一尊幽黑法相隱約透出體表,鬼貌猙獰,手持金剛杵、寶瓶、羅傘、蓮花燈等八般佛器,黑色業火熊熊燃起。
此火乍見便讓人心生不適,仿佛凝聚天下極惡之念而成。奢吳獠牙外露,目中殺機畢現,竟是被李不琢點破身份,動了殺念。
眾皆嘩然!
這大妖少說有法相境修為,一動殺念,在場無人能製得住它,李不琢三言兩語把它激怒,豈非尋死?它有上萬條性命的業力纏身,聖人都沒讓它神形俱滅,隻是鎮壓在此,縱使再多一條人命又如何?
“滾。”
奢吳十二目中殺意陣陣,卻生生克製著,對李不琢低吼一聲。
李不琢仰頭與奢吳對視,平靜道:“能克製殺念不動手,想必是你時時都想著消除罪業回複人身,才護住了心中一點靈明吧。”
“待我修成業火三十三相,化儘罪業,自會恢複人身。”奢吳聲若悶雷,身上黑火更勝,“你既看出我克製殺意,還不快滾?”
李不琢卻搖搖頭:“聖尊創業火三十三相,身入鬼道,是為度鬼,而你修成如今這般模樣,卻是淪入鬼道,身化妖魔不可自拔,從一開始你就練錯了,越練下去,隻會沉淪更深。”
奢吳聞言眼神中血光愈濃,瞥向四肢,卻身軀微微一顫。
當年初成惡鬼相,他怕自己傷人,以鎖鏈自縛。按說每成一相,便會煉去部分罪業,他修行日久,妖魔化卻越深,軀體日漸龐大,鎖鏈已勒入肉中。
“地獄惡鬼亦能度,聖尊心懷大悲,讓你來梨山,豈是為了讓你化作妖魔?”
李不琢繼續說著,越過奢吳,越過山門,頭也不回道:“汝一念起,業火熾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
奢吳忽然又想起當年他犯下罪業後,聖尊道:“魔種已現,方可祛除,明心見性,你可得解脫。”
它龐大的身子微微一晃,身上黑色業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弭下去,惡鬼法相手中佛器一件件崩散,緊接著是法相本體。
待法相俱散,小山般的妖軀轟然匍匐倒下。
它的皮毛開始乾枯,灰敗,化作岩石,又如樹皮般一寸一寸皸裂,跌落。
哢嚓聲不絕於耳。
從頭到腳,整個妖軀化作塵灰,被無形之風吹散,露出盤膝閉目,坐在原地的一個僧人,那緊勒入肉,束縛四肢的烏青色鎖鏈,此時已自行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