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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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鹹宜才人(下)
蘇子規許久沒被人量過衣裳,這幾年來,她的衣裳多是自己所做,雖然針線粗些,卻從不假手於人。旁人拿著尺子在她身上比比劃劃,叫她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給她量身的那個宮女,看她有些局促,直勸“才人莫要緊張。很快就好了。”
一旁趙才人道“敢問姐姐,我們的衣裳要多久能送來,天有些冷了,我們身上這件有些撐不住了。”
那宮女道“才人們一季四套衣裳,如今隻做冬衣,衣料都是現成的,大約天也就好了。”
趙才人點點頭,道“若能快些就好了。”
那宮女道“才人恕罪,眼下新人入宮,宮中主位多了,針工局實在是忙不過來。”
蘇子規在一旁道“趙妹妹,彆為難他們了。左右這幾日咱們也不用出去,在屋裡擠擠也就不怕了。”
一時衣裳量好,又有司珍局來給兩位才人送首飾。
送首飾的走了,又來了送茶葉的;送茶葉的走了,又來了送香料的……足足折騰了一整日,蘇子規看得眼花繚亂。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批送東西的人,膳房裡又送來了晚上的膳食。
這半日來來往往的人不曾斷過,此刻二位才人也有些餓了。
趙才人見蘇子規不像多事的,便道“蘇姐姐,咱們一桌上吃吧。”蘇子規道“好,就在你那桌,我這邊不動了。乾脆叫玉兒、忍冬也上桌來吃。人多也落個熱鬨。”
趙才人點了點頭,喚過兩個丫頭,兩個丫頭謝了恩,給兩位才人盛了飯。便在下手陪著用飯。用到一半,蘇子規想起了白天還有送來的燒酒、黃酒各兩瓶,遂道“趙妹妹,能喝酒麼,若能喝,咱們開上一瓶,暖暖身子。”
趙才人道“不過是一盅的量,喝不了太多的。”蘇子規道“那就好,玉兒,你去拿來。”
玉兒一時拿了酒來,又找來杯子給兩位才人斟酒。
蘇子規喝了一盅,隻覺入口綿柔,登時從胃裡暖了上來,又對兩個丫頭道“你們兩個也來一盅,暖暖身子。”
玉兒道“奴才們不敢,還要當差,不敢壞了規矩。”
蘇子規道“怕什麼,我和趙才人都不是多事的人。”
趙才人道“蘇姐姐,彆為難她們了,都是讓規矩管怕了的。”
蘇子規道“這裡隻有你我,又怕什麼?”
趙才人道“咱們是不會說出去的,隻是,曆來沒有不透風的牆,姐姐是好心,隻是何苦讓她們擔驚受怕的。”
蘇子規道“罷了,我也不勸你們了。就這樣吧。”說著,又給自己斟了盅酒。蘇子規本不愛飲酒,闖蕩江湖時實在礙不過麵子了,才飲上一盅,隻是今日這酒,一則是比自己素日所見要醇香數倍,再則,眼下不管怎
樣,總算是塵埃落定,想借著酒意發泄發泄。
一時晚飯用過,蘇子規道“趙妹妹,你既然怕冷,一會兒晚上咱兩人擠擠吧,擠擠暖和。”趙才人道“姐姐開了口、妹妹自然是不推辭的。”
蘇子規笑道“那姐姐有些累了,一會兒妹妹你可一定要來啊。”
玉兒伺候蘇子規回了屋,又打來水,伺候蘇子規洗了臉、拆了發髻。蘇子規便上床躺下了。蘇子規望著玉兒道“玉兒,一會兒你睡在哪?”
玉兒道“我和忍冬就在外麵伺候著。”蘇子規道“你們就在這屋吧,人多暖和。再說,我們要有事叫你們也方便。”又見玉兒仿佛一張嘴又要駁回的樣子,又道“彆和我說不和規矩。這都在被窩裡說的話還能傳出去麼?這一日,說是你是我的丫頭,我說的話你一句沒聽的。”玉兒跪在地上道“才人恕罪。”說著,便要回手打自己的耳光,蘇子規伸手攔了,道“罷了,你們愛怎樣便怎樣了。”
蘇子規帶著醉意,合上眼睛,心中思及白日所見,仿若夢中一般,暗道“一個小小的才人,每日便是兩桌席麵,一季衣裳便是四套、一年便是十六套。首飾頭麵又是整整兩套,一套算上各色簪子、耳環、項鏈、戒指、手鐲、護甲,足足便是十六樣。如果出宮,帶上這一套首飾,這一趟便沒有白忙。出宮,現在我該怎麼出宮呢?如果,我屋裡隻有我一個人就好了。不對,縱是隻有我一個才人在,玉兒也會跟著的。要麼,把她一並帶走?不對,真是喝多了。罷了,我該怎麼辦,如今的光景,若是尋常,說不定我也就從了、認了。可是,我還沒有找到阿姊,我還沒有給師父報仇。我怎麼能安於在此,我該怎麼辦。師父,為什麼你會就這樣離開我了,我怎麼才能出宮,還不連累其他人?”想到此處,蘇子規竟捂著被子哭了起來。
玉兒大著膽子走到近前,問道“才人怎麼了?”蘇子規掀起被子露出臉來,道“想家了,讓你笑話了。”玉兒笑道“才人說笑了,哪有什麼好笑的。我去給您倒碗茶來。”
玉兒說著便到外間給蘇子規倒了碗茶,蘇子規就著玉兒的手喝了。
一時趙才人進來,坐在床上道“姐姐還沒睡?有件事白天沒得空問姐姐,姐姐這會兒方便麼?”
蘇子規道“你說吧,我還不是多困呢。”
趙才人問道“那個高選侍是怎麼回事?可是得罪過姐姐了。”
蘇子規道“趙妹妹可是不知道之前在集秀宮中的時候,我叫給高選侍給罰了半日跪。”
趙才人道“仿佛聽她們說過這麼一檔子事,不知道卻是姐姐。”
蘇子規道“算來也沒什麼事,我日後少和她見麵便是了。”
趙才人道“姐姐便不想罰回去麼?”
蘇子規道“都是這裡麵的人,何苦來呢?雖說我如今名位在她之上,誰知將來她會不會複又在我之上?今日我罰回了她,來日她在磨搓我,又有什麼意思,如今各不相見便是了,省得她見了我畏首畏尾,我見了她,心裡也不痛快。”
趙才人道“姐姐是慈悲人,我聽說,這高氏是再得不了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