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辛管事道“你小子也不想想,這後宮裡,誰會想著皇上回來餓不餓,有沒有吃食?出身貴重的,年長的,知道宮裡的規矩,自然不會做這個,年輕的、出身卑微的,又都膽小,乾不出這個事來。可皇上也是人啊,你怎知皇上便不願意自己回來,妻妾恰好將飯菜備下呢?”
春福輕歎一聲道“咱們這種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不是白叫自己難受麼?”辛管事道“你小子是什麼話都敢說了。”春福低著頭道了聲“總管恕罪。”
辛管事道“算了,咱們這些人不都是這樣子麼?也是前生注定,咱們不能囫圇著過這一輩子。”
二人正自歎息,隻聽裡麵一聲“辛固。”辛管事趕忙進屋,道“萬歲爺,奴才在。”
隻聽皇帝道“幾時了?”辛管事道“寅時了,要麼,您再睡一覺。”
皇帝道“朕有些餓了。傳膳吧。”
辛管事道“這個時辰,膳房火都熄了,茶房裡還有一直溫著的杏仁茶跟芝麻糊。您看來哪樣?”
皇帝道“拿杏仁茶來吧。”
辛管事急忙出來去茶房取杏仁茶,回來看到春福將托盤替到春福手中,道“給你個巧兒,去給萬歲爺送上去,還有,想著把山藥糕、棗泥糕給捎上。”
春福道聲“是”。辛管事替春福掀了門簾,春福便端了杏仁茶送了上去。
春福端著茶盤,跪在皇帝麵前道“皇上,辛總管去看看還有沒有旁的吃食了,便叫奴才先過來了。”
當皇帝看到春福將杏仁茶和兩盤點心端到自己麵前時指著山藥米糕問道“這是什麼?”
春福道“回萬歲爺,是山藥米糕,還有棗泥糕。”
皇帝道“哪來的?朕剛沒聽辛固說有這個呢。”春福道“回萬歲爺,是蘇美人剛才晚膳時,見您出去,不知道您什麼時候回來,怕您回來時腹中肌餓,便給留下了。奴才親眼瞧著蘇美人就等著您,一口糕沒動呢。”
皇帝拿了塊山藥米糕,道“難得她是個有心的,你也是個有心的。你去告訴辛固,不必再找彆的了。還有,彤史上記上今日美人蘇氏侍寢吧。”
春福將吃食放下,便退了出來,辛管事問道“怎麼樣?”春福道“皇上吃了塊山藥糕。”辛管事道“哎呀,我沒沒問你這個,皇上說蘇美人什麼了麼?”
春福道“皇上說,是個有心的。”後麵那句“你也是個有心的。”他沒敢和辛固說。莫說辛固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敢得罪,便是二人平級,他也不會說,因為二人伺候一個主子,他不想因為主子一句對自己誇獎,便讓同僚吃心,更何況這個機會本就是那名同僚給自己的。
卻說皇帝吃了兩塊糕、喝了半碗杏仁茶,腹中好受了些,見天色還早,便又睡去。
天尚未明,辛固便伺候皇帝起來,今日並非朝日,不過皇帝要召見朝廷要臣,不能懈怠。
那邊蘇子規也被兩個宮女喚醒,二人伺候蘇子規重新梳了頭,整理好衣裳。花影道“美人頭一回伺候皇上,今日按例要去皇後麵前請安。”蘇子規道“有勞兩位姐姐了。”
又是一乘小轎將蘇子規送出了乾圜宮,到了坤均宮外,與昨日在乾圜宮外一般,蘇子規落了轎,坤均宮宮門尚未開,蘇子規便一個人在寒風裡等候。
春寒料峭,況是破曉。
蘇子規隻覺昨日一日如在夢中一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是叫侍寢了,倘若侍寢便是如此,她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一時坤均宮宮門大開,有宮女將蘇子規引到後殿之外,宮人道“請蘇美人在此等候。”
蘇子規跪在了後殿台階之下,等待著下一步的安排。她本不是男兒大丈夫,自不信什麼膝下有黃金,在她看來,若有所求,跪上一跪卻也無妨,這是她性子中的無賴之處,也是變通之處。素日行走江湖,江湖中人所要的是臉麵,她自然不會平白與人下跪。倘若她十分看重這一樁,這幾個月來,在宮中隻怕便要發瘋,好在,她並不在意,況且,這深宮中,並沒有人知道她蘇子規的名號。然而這深宮中的繁文縟節,還是叫她愈發麻木、壓抑了。
一時皇後身邊的玉環出來,對蘇子規道了聲“美人請進去吧,皇後娘娘醒了。”
隨著玉環進去,隻見皇後鄭而重之的坐在堂上,蘇子規依禮請安道“臣妾蘇子規,請皇後安。”
皇後道了一聲“免。”又說了幾句場麵話,賞了一套十六樣的首飾。蘇子規謝了賞、便告退了。
出了坤均宮,卻見玉兒已經等在外麵,蘇子規將首飾匣子交到玉兒手中。二人步行回了鹹宜宮。
鹹宜宮內,玉兒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蘇子規道“卉卿姐姐,有什麼話便說吧。”玉兒笑道“美人平安無事,玉兒沒什麼要問的。”
蘇子規道“真的?”玉兒點了點頭,道“玉兒心中是有疑問,可那疑問相較於美人無恙,太過不值一提了。”
蘇子規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了。你且放心,我以後不會讓你擔心了。”
玉兒道“那樣最好了。要麼奴才替您散了頭發,您再歇歇,補補覺。”
蘇子規點了點頭,道“好,隻是,眼下,隻怕還要叫你陪我受些苦呢?”
玉兒道“美人莫怕,隻要美人平安、玉兒便也平安,玉兒不怕受苦的。”
卻說蘇子規一覺醒來,已過了午膳時辰。玉兒一邊伺候蘇子規洗臉,一邊道“美人這會子用膳麼?若是用,奴才便挪進來?這會兒隻怕還溫呢。”
蘇子規道“一碗粥有什麼好問的,端進來便是。”玉兒道“美人可是回籠覺睡糊塗了麼?哪有一碗粥的事兒?”
蘇子規道“怎麼,連一碗粥都沒有了麼?”
玉兒道“您是真真睡糊塗了,快醒醒出來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