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規蘇璿!
佳菊聽玉兒過來傳喚自己,道一聲“知道了。”也不和玉兒多說話,便往蘇子規這屋中來。
玉兒待佳菊走後了,一個人在屋中做著一床袷紗被。
卻說佳菊來到蘇子規跟前,輕聲道“貴人叫奴才過來跟著伺候?”
蘇子規道“剛才,玉兒胡鬨,我說過她了,你彆往心裡去。”
佳菊賠笑道“貴人說笑了,玉兒姐姐說的也是實情,奴才哪有怨恨的理,如今奴才隻想好好在宮裡當差,以贖父祖之罪之萬一。”
蘇子規長歎一聲,道“都是好姑娘,偏生都遇到這個事了。”
佳菊道“能伺候貴人,是奴才之幸。”
蘇子規搖搖頭,道“伺候我算什麼幸運,你之前伺候皇後才叫體麵呢。”
佳菊笑道“貴人的慈善,宮裡人都知道的,能伺候貴人,自然是奴才的幸事。”
蘇子規輕歎道“我又哪有什麼慈善的,施手打了美人,叫皇上禁足了的貴人罷了。”
佳菊道“貴人還記得奴才那日過來傳旨的時候說的話麼?”
蘇子規道“恍惚記得一些,你叫我彆強出頭。”
佳菊道“是這話呢,奴才再多和您多說一句話,凡事莫強項。”
蘇子規皺眉道“強項?”
佳菊道“漢初董宣的故事,貴人不知道麼?”
蘇子規道“我極少讀書的,不懂這些典故。”
佳菊三言兩語,與蘇子規講了強項令的故事。
蘇子規道“這董宣也夠堅持的了,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相乾呢?”
佳菊道“相不相乾的,您再遇到皇上時,凡事多順著皇上一些。”
蘇子規笑道“一個這樣勸我,兩個這樣勸我,我也知道了,我是擰不過你們。”
蘇子規正與佳菊說著話,玉兒帶著膳房中人過來,玉兒問道“貴人,現在擺飯麼?”
蘇子規道“擺罷。”飯菜擺好,蘇子規讓道“玉兒,你和佳菊也陪我一塊用些吧。”
玉兒道“奴才再去拿碗筷去。”
蘇子規又道“還有,便是不拿黃酒,我記得咱還有瓶子桃花酒呢,你去拿來吧。”
玉兒鄭重道“這個,貴人您也不能喝。”
蘇子規道“有你們兩個呢。”
佳菊賠笑道“貴人也不用想著給佳菊接風了,回頭,等伺候好了您,奴才回坤均宮去的時候,您再給奴才送行也好呢。現在您不能喝,隻看著我和玉兒姐姐喝,也沒趣。”
蘇子規道“好,便依你們。”
玉兒去拿了碗筷,與佳菊坐在下手,陪蘇子規用了一餐飯。
飯畢,玉兒收拾殘局,佳菊伺候蘇子規喝了些陳皮漱口。二人又賠蘇子規說了會兒閒話,佳菊伺候蘇子規用了些陳皮茯苓湯,又燃了沉香,便伺候蘇子規睡了。
二人回到耳房,玉兒繼續做著針線,佳菊覺得無聊,在一旁枯坐,坐了一會兒心中著實無趣,便鋪開被褥,準備睡覺。
玉兒見狀,將燈火往自己這邊又挪了挪,繼續做著針線。
直到佳菊睡醒一覺,看玉兒還在做針線,用那含混的聲音道“姐姐,快睡吧,彆做了。明兒還要早起。”
玉兒道“做完了這幾針再說吧,咱們貴人夜裡睡得不安穩,有時被子落了也不知道,做條袷紗被給她壓在腰上,省得著涼,現在天雖熱了,夜裡卻還涼。貴人本就病中,更是不能再叫她受了涼了。”
也不知佳菊有沒有聽清楚,隻是“唔、唔”兩聲,便又睡去。
玉兒見狀,心中暗歎“想自己在蘇子規麵前伺候已久,今日佳菊初到,到了晚膳,已是自己收拾殘局,而佳菊近身伺候,外人看著,倒像佳菊是貴人身邊的大宮女,而自己隻是個灑掃上的小宮女一樣,雖說佳菊是皇後指來,可說到底又哪裡比得上自己貼心?罷了,不去想她,早晚她還要回到坤均宮中去,自己和蘇子規的日子是長的。”
看著沉睡著的佳菊,想起她的身世,玉兒心中愈發不忿,想自己原也是宦門之後,當初,若非與梁家有隙,自家又怎會被貶會老家,父親隻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從此一蹶不振,自家又何以一個女兒又一個女兒的往宮裡送?自己又何至於每日看著對門住著自己的妹妹,而妹妹是主、自己是仆。眼下,自己已無力回天,注定隻是個奴才,妹妹也是再難得寵,再過個一二年,楊家隻怕會繼續往宮中送女孩子,以圖有朝一日能光耀門楣。
光耀門楣,想到此處,玉兒心中不由得冷笑,家中的女兒一個又一個的往宮裡送,家中的男兒呢?是,楊家這一輩隻有一個比自己小上一歲的男孩,要說也是聰明伶俐的,在自己用宮前一年,便已經中了秀才,那一年,他才十四歲。可是再這之後,再沒聽到消息,也沒聽對門的楊才人提起過,恐怕這麼多年過來,還是個秀才吧,關西楊家,隻怕從此便真的沒落了吧。
離眼睛過近的燈火照得玉兒眼睛疼,想著左右今晚也做不完了,再有幾針明天白日再做也還來得及,不至於耽擱明天晚上給蘇子規蓋上,便鋪好被褥,吹燈睡了。
到了第二日,玉兒便躲在房裡做針線,佳菊在蘇子規屋中,替蘇子規拿東道西。一日下來,蘇子規也習慣了佳菊在身邊伺候。
接下來的日子裡,蘇子規在二人麵前也不大多說話,作息飲食全按二人的安排去做,自己隻在屋中跳一些動作柔和的舞蹈,當然,名曰舞蹈,實則蘇子規活動筋骨是為了調理內息,不忘武術。
轉眼前,蘇子規已經痊愈,佳菊按說照看好蘇子規,便該回坤均宮,隻是,蘇子規的牌子尚未再送到皇上的麵前,當初佳菊到蘇子規跟前伺候對外便說是替皇後娘娘看管的旗號,如今,皇帝既未赦免蘇子規,皇後便沒有召回佳菊。是而蘇子規雖說是受了皇帝斥責,反而到比旁的傅貴人、李貴人兩人多了個丫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