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臻王朝！
所以在安湘雲私下閒談時告訴鳳臻，說“當年阿爹沒上朝以後，帶著我們一家人離開王城去閒雲野鶴了。湘雲不明白，於是便問阿爹為什麼？阿爹說……”
“他說什麼？”鳳臻神色清淡，是因為她深知自己已經沒什麼顏麵再重提過往，可心中實在想知道她這個千古昏君，在忠臣口中是什麼樣的。有多麼不堪。
隻是沒想到……
“阿爹他說女帝陛下十分聰慧有氣韻，德才兼備，是個可以名垂千古的聖君。隻不過因為資曆尚淺，用人不當，眼睛那麼明亮卻看不清忠佞之人。實須得更多磨練。”
“……”
聽到這句話，鳳臻抖動著嘴角不知該上揚還是下彎，該笑還是該哭。錯了，大錯特錯。
她以為，恐怕從那段時間開始，便有無數人在背後等著自己的笑話。不是大家放棄了自己，是自己放棄了大家。
她欠大家一個交代，欠鳳妤國子民一個交代，欠曆代帝王，母帝一個交代。
看出鳳臻心情低落，安湘雲還不住安慰著她，“沒事，沒事。至少現在女帝陛下還活著，遇到了個疼你愛你的人，也有了你們共同的結晶，往後日子還是很美好呢。”
鳳臻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
說到安湘雲為什麼會進宮，留在玉清卓身邊？
她麵色緋紅，支支吾吾隨便幾句帶了過去。鳳臻隻能從隻字片語中猜出個大概。
應是幾年前一場宮宴中，安湘雲隨著受邀的安魯一道進宮赴宴，她一眼就看見了那時還是鳳臻身邊麵首的玉清卓。
情竇初開的少女之心實在不可估量，鳳臻落敗後，她竟私下找到阿爹當年同朝為官的好友，求他向陛下玉清卓引薦自己，送入宮中當美人。
事成之後才告訴家中，差點把她爹氣死。
鳳臻也覺得很好笑。朝中官員家的子嗣，個個巴不得離後宮遠遠的，因為“一入後宮深似海”，光鮮亮麗背後是無儘的慘無人道。更沒有親情，友情可言。
位高者，隻手撈月，構陷打壓於人，狠毒一點兒的，不僅能掌控她人生育問題，甚至生死榮辱。
位低者，悲天憫人，受儘欺辱，對帝王的垂青隻能奢不及求，望眼欲穿。一輩子見不到皇帝，最後以處子之身老死在宮中也比比皆是。
倒極少有她這般棒打不回頭的人。還說什麼她此生最羨慕的人是鳳臻。
雖為女流，帝王做過了，高高在上令眾人都得抬頭仰望；愛人有了，古先生雖然英傑命薄，一生之中都在為鳳臻付出謀劃。眼下又有貴為夜瀾國太子的元靖相伴，餘生何求？
自由也有了，免去操持國政的煩憂，了無牽掛，自此山高水長，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挺好。
女子能活成這般模樣，是所有人羨而不得的。
鳳臻苦笑無語，誰又過得如傳聞中一樣好呢？
轉眼間，淩霜和神子洛回國已經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然而似乎元靖與鳳臻完全被遺忘了般，仍沒傳來任何消息。
鳳妤國深冬的天空實在陰霾沉重，雪花大片大片如同鵝毛，還吹著冰冷刺骨的寒風，隻一夜功夫便將皇宮鋪了一尺多厚。
鳳臻很怕冬季，那是去年落下的心裡陰影。而元靖卻很開心，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天地一色的絕美景象。
夜瀾國冬季，隻是雨中夾雜著些許冰碴子，輕易不會堆積成這般。於是他不在意寒冷與侍衛阻攔，在安湘雲疏通之後便跑到雪中玩耍去了。
元靖心思淺薄，所求的估計也就一個，並且已經實現了，便再無其餘要求。倒是鳳臻越來越寢食難安，在這種缺衣少食的情況下，取暖都得仰仗著安湘雲送來，這種日子她一天都過不下去。
尤其隨著玉清卓來的次數越來越多，無論找茬還是冷嘲熱諷，更加令人心神不寧。
“這麼久都沒有消息，你父皇該不是打算棄你了吧？太子殿下。”
元靖笑意盈盈，不為所動。
“啊不對，不是棄你了，是你。”玉清卓說著，又轉向鳳臻，冷顏道“之前的五座城池都答應了，為何加上你，朕隻開口要了八座就石沉大海。你得有多廉價啊！”
鳳臻怒氣上頭，握著拳頭欲上前理論，被元靖攔住。
道“多說無益，玉陛下還是耐心等著吧。”
玉清卓挑眉，一雙奸詐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不住打轉，似乎又在計劃著什麼陰謀詭計，令人不寒而栗。
末了，不屑一哼，道“十日，不能再等了。朕的鳳妤國皇宮並非廟堂之地，養不得閒人。如果十日之內再不回應，就休怪朕冷血無情。”
說完，一甩衣袖。臨走前還不忘嗬斥安湘雲一句“朕聽說你與他們走得甚近可有此事？安良媛，莫要忘了自己身份，你是朕的人，朕安排他們入住帛煎殿，可不是來陪你逗悶子的。”
“是，臣妾知錯了。”
目送完玉清卓走進皚皚白雪中，安湘雲鬆了一口氣，悄悄朝鳳臻吐了吐粉舌。
那俏皮的樣子可比她刻意把自己裝扮得花枝招展而靈動多了。
這雪一下便是連著七日，鳳臻雖然不需要做什麼粗活臟活，手上的凍瘡仍適時而發了。
一根根手指又僵又硬，腫得比尋常大了一圈。皮膚被撐得鋥亮，如同隨時都可能破開，表麵還泛著幾分紫氣。
把元靖心疼壞了。
又想去找玉清卓要禦醫，門口禁衛軍卻將他阻擋回來，不讓離開帛煎殿寸步。他急得抓耳撓腮。
好在安湘雲不知從哪兒打聽來個辦法，說白蘿卜可以治療凍瘡，屬於民間的土方子。
很簡單，將蘿卜切成薄片，放在火上烤得三成熟，趁著熱勁敷在手指上，或者用汁液摩擦傷處，如此方能徹底根治。比藥石好得多，也簡便得多。
不過有個壞處，就是特彆疼。
眼看著鳳臻那打死不啃聲的樣子如今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嗷嗷喊叫，元靖急得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