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
天色依舊濃黑,但東方天際已經透出一絲極細微、近乎錯覺的灰白。
這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刻,也是這座城市短暫陷入最深沉“睡眠”的時刻——如果那些遊蕩的怪物也存在某種活動低穀的話。
房間內,無人入睡。
最後一頓“出征餐”已經草草結束,依舊是炒米粉加水,但分量稍足。
沒有人說話,隻有裝備最後檢查時發出的輕微摩擦聲和壓抑的呼吸聲。
陳默將纏手的布條又緊了緊,感受著鋼筋冰冷的觸感。
手腕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已被腎上腺素暫時壓製。
李銘最後一次清點了子彈,將兩個壓滿的彈匣遞給陳默一個,自己留下一個,這是他們全部的可控火力。
強哥活動了一下腿腳,傷處讓他皺了皺眉,但還是將消防斧牢牢握在手中。
阿晴默默地將分好的緊急口糧和小瓶水塞進每個人的背包側袋。
她的動作仔細而輕柔,眼神裡是無法掩飾的擔憂。
老何拍了拍李銘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小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隻說了句:“一定要找到那個型號的二極管……”
小刀和強子則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守在門邊,準備在他們離開後立刻加固房門。
那個男孩蜷縮在角落裡,大眼睛望著即將出發的三人,帶著恐懼,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陳默的目光最後掃過整個房間,掠過每一張或緊張、或憔悴、或期盼的臉。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汙濁的空氣,沉聲道:“我們出發了。守好這裡,等我們回來。”
沒有豪言壯語,最簡單的告彆,承載著最重的期望。
李銘率先輕輕拉開房門,側身傾聽片刻,然後打了個手勢。
三人魚貫而出,身影迅速融入走廊的黑暗之中。
房門在身後被輕輕關上,隨後傳來門閂落下的細微聲響。
走廊裡死寂一片,比白天更加陰森寒冷。
手電光柱小心地掃過前方,隻能照亮有限的範圍,更遠處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蠢蠢欲動。
每一步都輕得像貓,落地無聲,但心跳聲卻在各自的耳鼓裡轟鳴。
按照計劃,他們沒有走樓梯,而是通過天台,再次利用繩索蕩到鄰樓,從那裡開始他們的旅程。
這是為了最大限度避開本棟樓內可能存在的未知威脅。
天台上的風格外凜冽,吹得人透心涼。
固定繩索,李銘依舊第一個過去偵查,確認安全後,陳默和強哥依次跟上。
動作因為緊張和寒冷而略顯僵硬,但還算順利。
鄰樓的二樓走廊,他們曾經來過,此刻卻感覺更加陌生和危險。
地圖已經深深刻在李銘和陳默的腦海裡。他們需要穿過這條走廊,從另一端的樓梯下去,離開這棟樓,進入真正危機四伏的街道。
走廊裡彌漫著更濃的灰塵味和一種若有若無的腥氣。
一些房門敞開著,如同黑洞洞的嘴巴。手電光快速掃過,不敢在任何一處停留過久。
突然,強哥猛地停下腳步,舉起拳頭——停止前進的手勢。
陳默和李銘瞬間僵住,心臟驟停。
前方不遠處,一扇半掩的房門後,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窸窸窣窣的刮擦聲。
不是喪屍那種無意識的拖遝腳步聲,而是某種更輕微、更……刻意隱藏的動靜?
三人瞬間靠牆,屏住呼吸。
李銘的槍口微微抬起,對準那扇門。強哥的斧頭也橫在了身前。
陳默握緊了鋼筋,手心裡全是冷汗。
那聲音持續著,很輕,很慢。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門後地板上緩慢地移動,或者……咀嚼?
幾分鐘過去了,那聲音沒有變大,也沒有遠離,隻是持續著,折磨著人的神經。
不能一直等下去。天快亮了,他們的時間有限。
李銘看向陳默,用眼神詢問。
陳默咬了咬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扇門,示意自己過去看看。
李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槍口保持瞄準。
強哥也做好了隨時劈砍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