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次卻事與願違,沒想到一投注,就被掛了。享慣了順溜的人一旦遇到挫折,心裡總不服氣,況且,這一年他做了這麼多的好事,不會沒有回報吧?賈三堅信自己會得到回報的。所以,他繼續投,輸上100萬,再投100萬。他信心不逆,奮鬥不止。就這樣,一個禮拜下來,他不僅把那1200又吐給了澳門,還輸了五六百萬。
進入2015年後,由於種種原因,賈三的資金開始有點吃緊,後來有些捉襟見肘,再後來,資金鏈條純粹斷了。在這期間,他拆了東牆補西牆,凡是能借的能融的能騙的,他都搞。親戚朋友,同學熟人,誰有錢,他就在誰跟前張口。
譬如他的高中同學陳麗,男人黃睿在驛林鎮派出所工作,驛林鎮是鳳城市四門鄉鎮之一,是個靠土地和企業發展起來的都市化鄉鎮,黃睿好歹還是個副所長,認為手裡多少有點錢;陳麗又是雙凱駕校唯一的女教練員,他知道這些年在形形色色的民辦學校中,最能發財的學校就是駕校。因為考駕照的人,私下代考的人也不少。因而,在他的心目中,凡是駕校教練,多少都有些灰色收入。因而他給陳麗拋出了3.5的高利息,讓陳麗給他幫忙籌措1000萬。說他在南郊買了一塊地,準備開發樓盤,加上在陝西與人合作開發地產,投資去了5000萬,現在資金有點緊張,所以才在同學跟前開口。
陳麗知道南郊的那塊地,也知道將來在那塊地上建什麼功能的小區,聽到給三分多利息,她肯定動心了,回去委婉地向黃睿提起了賈三的項目,話還沒說完,黃睿就說道:“你乾你的事,手彆伸長了,有的是銀行,乾嘛讓你幫忙呢?”
陳麗知道她男人性子倔,不知為什麼,對她這個同學總不太看好,賈三曾試圖與他走近一點,但黃睿幾次都拒絕了賈三的飯局,搞得她也不自在。見他這麼說,陳麗就再沒吭聲。
可賈三好像知道陳麗過不了她男人這一關,就提示她自己籌措,彆讓她男人知道,能籌措多少是多少。說他同樣給人出利息,讓自己人掙點利息,總比給彆人強。說他覺得陳麗在同學中最厚道,人品最好,所以也想讓她掙點錢,提高一下生活質量。
陳麗被賈三說得心裡發熱,決定瞞過男人,幫賈三一把。於是,她在親戚朋友手裡你一點,我一點,多則幾十萬,少則十來萬,以一分、二分不等的利息,給賈三集資了500萬。陳麗算了個賬,從集資來的這些利息不等的資金中,平均下來,自己每月能賺1萬多元的利息。
但賈三把這500萬拿到手之後,隻乾乾數數地倒騰了半年多,就以這樣那樣的理由不按時給了。後來,他索性連陳麗的電話都不好好接了。陳麗一打電話,他不是說在北京,就是在陝西。陳麗開始去他公司,還有人守著辦公室,後來就關門,再後來,門上被噴了紅漆,寫了“還我血汗錢”的大字。
麵對進門的大門和血紅的大字,陳麗終於明白了他男人不想跟賈三交往的原因,原來賈三在跟她借錢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隻不過是被人家拉去,墊了一下腳跟而已。可以說,賈三是明明白白的給她挖了個坑。他把自己推下坑,而他卻跑了。
陳麗感到自己接受不了,瘋狂的給賈三打電話,發信息,一再表明,這500萬,幾乎都是她跟彆人借的,而且有幾筆都是鄉下親戚的。求他看在他倆是多年同學的份上,把錢還過來,彆讓她在親戚朋友跟前失了信。
還好,賈三終於回信了,語氣很懇切,說他實在轉不過來了,讓陳麗放心,到時候他會連本帶利,一分不少的還給她的。
陳麗要求本金還不上,先把利息支付了,賈三還是那句話,眼下確實沒有錢,你先想辦法解決吧,我不是沒有錢,而是錢都陷在了項目上。鑒於賈三是這個說辭,她隻能采取拆東牆補西牆的辦法,用這家人的錢,去填那家人的窟窿,東湊西借的來回倒騰,勉強維持著表麵上的平靜。
但是,錢一旦生起利息,就像抽人的血,一個企業都經不住抽血,彆說個人了。一年之後,陳麗就感到自己要被抽乾了,再也捂不住了,就要求她的客戶紮了利息。有人同意,說隻要把本錢還了,給不給都無所謂;有人卻寸步不讓,冷颼颼的說道:“本金都還不清,咋給你少這個利息呢?”
陳麗彆無選擇。隻能像推磨盤似的,繼續往前推,繼續借,繼續倒騰。
人借錢的次數多了,就不靈驗了,無論你的圈子多大,多牢固,沒有不透風的牆。加上賈三跑路的事兒,她圈子的人不會不知道。所以,對這500萬的債務,她肯定是越推,越推不動了。漸漸的,債主們的耐心好像被她一點點磨儘了,她手機上的信息多了起來——有人苦口婆心,說自己家裡也等著用錢,希望把本金還來;有人陰陽怪氣,諷刺她“裝窮”;更有人撕破臉皮,直接罵她“騙子”,“老賴”,甚至威脅她:要到法院起訴,讓法院曬出老賴名單,讓她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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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債主估計也很焦慮,經常在夜半給她發信息。字字如刀,紮得她喘不過氣。每遇到這種情況,她總是一遍遍的回消息,一次次解釋,道歉,甚至承諾“請給我寬限點時間,我肯定能找到賈三,隻要能找到他,我一定把錢要來。”
可有的人根本不聽,該要錢時照樣要,該罵時照樣罵,仿佛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必須吐錢的機器。陳麗拖了這個,又應付那個,陳麗的內心像裝了一台機器,每天都轉動得不停。
一天,一個平時與她處得不錯的女人,突然對她態度強硬了起來,堅決要求陳麗連本帶利一次還來,並給明確了時間,說如果到時不給,就去找她的男人。
陳麗一聽,忙說:“你千萬彆去找我男人啊,我幫賈三借錢的事,還瞞著他。如果他知道我給賈三借了這麼多的錢,說不定我們的家都散了,我從你手裡借的錢,我會想辦法的,你千萬彆胡來!”
陳麗在國企建築公司工作。公司改製後,她去了一家私人車教場當教練,還是她男人給她找的。男人不止一次的叮嚀她:開好車,當好教練,其它事兒彆沾染了。如果知道自己背上了500萬的債務,他怎能受得了?他一月就那點工資,雖然買了新房,但有貸款。他除了維持他們這個小家,還要照顧老家。
他弟兄三個,老大死了,留下了兩個孩子,他不可能不照顧。弟弟在農村,靠種田經營果園為生。最近因為要建設現代化果園,改種矮化果苗,讓他幫點錢。前幾天他還跟自己說起這個事,她雖然當時沒接黃睿的話茬,但她知道黃睿肯定要給弟弟幫這個忙的。
但拿啥幫呢?家裡唯一的那點存錢,都被她放給了賈三。她每月的那點工資,不是給這個親戚支付利息,就是還了緊賬。所以最近,她正為這個事提心吊膽呢,生怕黃睿跟自己要錢。
果然,沒過幾天,黃睿突然提出取上10萬元,給弟弟黃平。
陳麗聽此,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黃睿,聲音蔫兮兮的說道:“咱家……那點錢,我借給人了……”
“借給誰了?”見媳婦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又問:“是不是借給賈三了?”
陳麗知道警察的嗅覺本身就很靈敏,況且,她與賈三的關係他也知道。既然他提到了賈三,她隻能承認,但也不能實話實說。所以當黃睿問給借了多少時,她謊說是30萬,目的是為了掙點利息,湊這30萬時,她還在彆人跟前給湊了一些……
黃睿頓時眼睛一鼓,伸手要打,手伸在空中又停住了,他用手指了指陳麗,終蹦出一句話:“趕緊要,統統要回來,把該還的錢給還了!”說罷,摔門而去。
看到男人的反應,陳麗心裡慌了,慌得心率加快,六神無主。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收到了催賬的信息,而且特晦氣,直到晚上,還在發。不是姓張的,就是姓王的。短短的一天時間,竟然收到了五個人的信息。
夜裡十一點多,當陳麗看到一條責備自己的信息時,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顫抖著手指打字回複,可淚水模糊了視線,怎麼也打不準字。就在這一瞬間,她腦海裡突然閃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死!
是啊,死了,不就解脫了?不用還債,不用挨罵,不用每天為債務的事兒提心吊膽……陳麗發現,這個念頭一出來,竟然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越纏越緊,使她不得不走到窗前,望起了外麵漆黑的夜色……
就在陳麗的心調入無儘的黑洞時,手機又響了。她渾身一顫,像是被拉回現實。她低頭一看,是徐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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