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白天孩子上學,趙大娃出去乾活,黃睿就插黑去了趙大娃家。趙大娃家是個地坑院,裡麵有三孔麵朝路的窯洞。這次來的時間對了,大門緊閉著,證明裡麵有人。
黃睿讓王小可將車停在偏僻處,畢竟,警車停在農家門前,影響不太好。他就穿過小道,走到大門跟前,敲門。很快,門開了,一個小女孩出現在門口。
黃睿自我介紹道:“我是警察,你爸爸在家嗎?”
女孩說:“我爸爸還沒回來。”
黃睿說:“那叔叔等一下你爸爸。”
女孩立在大門口,目光怯怯地看著黃睿:“你找爸爸啥事?”
黃睿說:“聽說你家比較困難,叔叔順路過來看看。”
女孩立刻放鬆了警惕:“叔叔,那你進去等我爸爸。”
黃睿微笑地看了看女孩:“你家裡再有人嗎?”
“有,我姐姐在裡麵,叔叔你進來。”女孩說罷,轉身朝一間門開著的窯洞走進。
黃睿跟了進去,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正趴在破舊的桌子上寫著作業。桌子對麵,是個土炕,炕上的床單不太乾淨,但被子折疊得比較整齊。除了這個三鬥桌,窯洞裡還擺放了一個紅色老式五鬥櫃,與其對應的是個紅色老式條桌,窯洞裡的陳設雖然簡單,但看上去比較乾淨。
雖然有電燈,但在黃睿的眼裡,這個燈泡像個草叢裡的地燈,隻勉強的照亮了這個三鬥桌,往周圍一看,窯洞裡的光線暗乎乎的。黃睿湊上去一看,女孩在寫作文,標題是《我的爸爸》。
黃睿猶豫了一下,遂拿起作文本,看了起來:
我的爸爸個頭不高,愛乾活,不知道累,天天乾得不停。爸爸說,人一定要勤勞,能吃苦,隻有這樣,才能不缺吃,不缺穿,爸爸是個勤勞的人。爸爸除過乾活,飯還做的挺好,有時候,還給我們做臊子麵吃。那湯紅汪汪的,味道香噴噴的。估計是爸爸能做飯,媽媽才出去打工。媽媽在外麵乾了幾年後,回來跟爸爸離婚了。想到人家的爸爸回到家裡有人做飯,我的爸爸乾活回來還要給我們做飯,我不由得心裡發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黃睿看到這裡,心裡陡然有點難受。問她爸爸去了哪裡?女孩說乾活去了,馬上就回來了。
沒有一會兒,趙大娃回來了,進門就叫“玲玲”,大女孩趕緊跑了出去,說家裡來了個警察叔叔。說話間,正好黃睿從窯洞裡出來,趙大娃一看,遂啪的扇了玲玲一個巴掌,厲聲責罵罵道:“讓你彆隨便給陌生人開門,你咋把生人放進來了?”
玲玲捂著臉說是妹妹放進去的。趙大娃舉手又欲打老二,妹妹嚇得趕緊躲在了黃睿的身後。黃睿一把按住了趙大娃,說:“你脾氣不小啊,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你沒看見門口停的是警車嗎?”
趙大娃頓時甕聲甕氣地說道:“你把警車開到我門口,難道是來抓我不成?我婆娘雖然跟人跑了,但我沒殺人沒涉黑,找我乾啥?不打招呼就進了我家,誰知道你們是真警察,還是假警察?”
黃睿發現這個人脾氣不好,心眼還多,就耐著性子向他解釋:“我確實有點冒失,提前沒打電話,這個我欠考慮。聽說你情況不太好,我想了解一下。”
趙大娃不太信,說:“現在人眼睛都朝上翻著呢,誰有背景了,誰就能吃上低保。人窮了,連法官都看不起,三言兩句就把一個婚姻給斷開了,誰還能看見我的可憐?再說,你若是個真警察,就是專門抓犯人的,對我這個窮人,你能幫個啥忙?”
黃睿聽出趙大娃的怨氣比較多,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內心比較陰暗。憑他多年與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經驗,這種人最容易做出極端的事情,腦子遂突然閃現了一個念頭:魏平失蹤,會不會與這個人有關?
再看看趙大娃,腦子又閃現出了魏平的女兒魏曉雲,這個女孩都二十五六了,趙大娃至少比魏平小了十幾歲,可能嗎?但無論怎樣,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談談心,於是就故意主動給趙大娃點煙,做出了友好的舉動。趙大娃雖接了黃睿的煙,但說他還要做飯,問他來有啥事?黃睿發現趙大娃有趕他走的意思,就說:“沒啥事,就想跟你聊聊,你做啥飯,我幫你做。”
一句話說得趙大娃的態度變了,說:“怎麼讓你做呢?你快坐下,如果不嫌棄,跟我說說話。”
趙大娃說著,就進了隔壁的窯洞,拉開了燈。農村人把做飯的窯洞叫家。黃睿發現他家裡也有炕,對麵有個方桌,方桌上放著一台電視。從亂兮兮的擺設看,這個窯洞既是趙大娃做飯的家,也是他睡覺的地方。
為了簡便,趙大娃打算熬點稀飯,熱點饅頭。當他揭開蒸籠時,黃睿發現饅頭又白又大,問這饅頭是你蒸的?趙大娃說:“我不蒸,誰蒸呢?光這挖鍋底,我都挖了幾年了。”
黃睿看到這麼好的饅頭,心裡頓時肅然起敬,說隻要你以後脾氣放好一點,有啥困難,儘管說。趙大娃遂問:“聽你的意思,你們派出所也搞扶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