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貴慢條斯理地告訴徐毛毛：“這是我曾太奶奶的，我曾太爺曾經在左宗棠手下當官，清朝末年回民鬨事，左宗棠統兵彈壓，我曾太爺由於打仗有功，受到清政府的獎勵，我曾太奶奶也受到朝廷誥封，因此才有了這個東西。文革除四舊，我爺怕這個被沒收去，把這些東西全部埋在了我太奶奶的墳裡。文革結束後，我父母就將這些東西挖了出來，光在我手裡就放了有四十多年了。”
說到這裡，他還拿出了幾張彩色照片，分彆對徐毛毛介紹道：“這是個翡翠鐲，基本是滿綠，品相好得很；這是個金鑲玉鐲，你看總共六節，三節是玉，三節是金，造型很獨特；這是個珍珠項鏈，這珍珠藍青，是上等老珍珠；這是個玉帶鉤，玉帶鉤是和田玉，上麵雕了如意圖案，還有點棕紅沁色，估計在清代就是老玉了；這是玉簪子，你看這個雖然隻有10厘米長，但做工非常精致，現在市場上賣的那些發夾，哪有這種材質和工藝的？這個小瓶子叫梅瓶，瓶底有款，是乾隆年間官窯燒的，估計是我太爺在世時家傳的東西，在我們上一輩就傳了幾代人了。實物比圖片更好看。”
李富貴一邊介紹著，一邊給徐毛毛遞著圖片。徐毛毛一張一張地看著，臉上掛滿了驚歎與喜歡：“哎呀，看起來個個都漂亮。這些東西你帶來沒？”
“沒有，隻帶了你看到的這個。”
徐毛毛將這些圖片擺開放到桌子上：“你打算賣哪一件？是梅瓶，還是鳳冠？”
“都賣，因為是我老先人一起傳下來的，要走一起走，不零賣。若零賣了，就可惜了。這些東西，就像你們女人用的整套化妝品，少一個，效果就不一樣了。你懂嗎？”
“懂，懂，一看就是一套的，那你準備賣多少錢？”
“要價肯定高了，但低於60萬，我就不賣。”
徐毛毛又看了看照片：“像帶鉤和簪子，還有手鐲，這些都是小東西啊，能賣上價？你看我這個鐲子也是翡翠的，我是3600元買的。”
“你這東西哪能跟這個比呢？你先找買家，找下了再說。”
“行啊，儘管我不懂古董，但這個事成不成我都乾哩，正好我有個同學家裡開古玩店，我讓他幫忙。”
“往古玩店賣的話，那我自己就去聯係了，用得著你？鳳城開古玩店的人，多數是半燈油，而且也賣不上價，還落得一身騷氣。”
徐毛毛見李富貴這麼說，愣住了。
李富貴見徐毛毛兩眼茫然地看著自己，就直接指明方向：“彆找你給那個同學了，就在你的熟人圈子找買家。而且找買家時，起碼要了解對方喜歡不喜歡古董。不愛好的人，送他古董，都當廢銅爛鐵了；其次要有實力，一般這類東西，都是有錢、有文化、有身份人的玩物，你就找有錢有身份的人，這類人能買得起，也能掏上價。”
徐毛毛立刻微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記住，給人介紹這套東西時，先彆說是誰的。古董買賣有個規矩，一般賣家與買家不見麵，不留信息，除非非常熟的人，而且還要保密一點，不能張揚。”
說到這裡，李富貴怕徐毛毛聽不明白，就說明原因：“為啥要這樣做呢？一是古董買賣知道的人太多，不安全，容易把賊引來；二是我的幾個娃娃知道後，會跟我鬨騰。而且古董本身就比較神神秘秘，所以古董買賣一般都是秘密進行。北京原先有個古玩市場叫鬼市。鬼市交易一般都是夜裡一點多開市，早上五點結束，兩頭不見太陽，人買賣東西都是用燈籠或手電照明呢，主要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你賣了啥，我買了啥。”
“哦，知道了。”徐毛毛見李富貴把這麼好的東西交給自己去找買家，心裡自然很高興，但聽到“保密”二字，心裡不免有點犯疑，就說微笑道：“如果我聯係下買家了，你的這些東西是假了怎麼辦？現在連一些品牌服裝都有假的，古董市場上肯定假貨也多啊。”
“隻要你把買家找對，你不懂，人家懂。你即使懂，說你的東西是真品，買家不一定認可。所以，真假問題你彆管。你隻做到兩點就行了，一是管住你的嘴，二是把買家把握好。看誰適合買這些東西，你把人了解把握好，再給看圖片。到了看實物這個環節，我配合你。東西出手之後，我按百分之十給你提成。”
“行，我記住了。”徐毛毛說：“我雖然不懂古董，但我是個生意人，我知道怎麼做對咱們有利，放心，李大師，我把你這個事兒就裝進心裡了。”
李富貴微微一笑：“我認識的人也不少啊，為啥把這事托付給你？我就看你聰明著呢，你會順著我的意思來的。”說著，將那張鳳冠圖和金鑲玉鐲子圖片遞給了徐毛毛，讓她到時候拿出來給客人看。
徐毛毛接過這兩張圖片，微笑道：“謝謝你啊，李大師，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在這個事上，我一定會努力的。但你不要太急，我慢慢給咱們找買家。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吧，你徒弟來了沒？一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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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買家的事肯定不急，吃飯就不必了，我下午還有事，你忙你的。我走到那，身後總有一串子人，沒辦法。”
“那好啊，咱們隨時保持聯係。如果你今天不走，那你明天抽個時間，我請你吃鬥牛火鍋。”對徐毛毛來說，李富貴像個財神爺，她得把這個財神爺巴結好。
“到時再說吧，我今天不一定回家。你先忙你的，我需要你時，給你電話。”
徐毛毛一離開李富貴，她的心就止不住地雀躍了起來。生活真是奇妙！她雖對古董一竅不通，卻似乎總與古董有著不解之緣。她有個叫張文的同學家裡開古玩店，曾送過她一個玉墜，還有一個龍元，說那龍元是慈禧太後過七十大壽時鑄造的。她戴的那個翡翠玉鐲，在大商廈櫃台標價都上萬了，而張文給她算了3600元。自然，張文古玩店的盆盆罐罐等雜七雜八的老物件，她都見過。
除了張文，她表叔馮超也是個古董愛好者。馮超是她奶奶的娘家侄子，在油田當部門副總，人脈廣，本事大。她男人出事時，還曾托馮超幫忙打點過。幾個月前，馮超突然來電讓她去家裡一趟。推開儲藏室的門，成堆的煙酒間，她瞥見幾件被玻璃罩精心保護的老物件——一尊銅馬，幾個彩繪泥人，雖然隻是匆匆一瞥，卻印象深刻。那天馮超是讓她幫忙處理煙酒，誰知拉到名煙名酒店一驗，多半都是假貨。馮超氣得讓她趕緊把東西都拉走。自那以後，再沒見麵。
沒想到，自己又遇到了與古董結緣的事兒。而且委托人，竟是她心目中的高人的李富貴，她怎能不興奮呢？走在回家的路上，徐毛毛腳步不自覺地輕快起來。暮色漸沉，街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映得她眼底熠熠生輝。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腕上的翡翠玉鐲，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張文說過的話：“有些東西啊，看著不起眼，說不定就是寶貝。”
她抬頭望了望天，嘴角微微翹起。是啊，古董也好，機遇也罷，或許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李富貴交給她的這件事，說不定就是她一直等待的轉機。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心裡那股隱隱的興奮勁兒再也壓不住了——生活，或許真的要不一樣了。
她決定去找她的表叔馮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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