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經不住撩撥的。徐毛毛把李富貴賣鳳冠的事透露給王年年後，王年年心裡那股憋悶勁兒，一下子被勾了起來。他回想著這些年跟在師傅身邊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可師傅似乎始終對他隔著一層，從未真正把他當自己人。如今倒好，賣梅瓶鳳冠這樣的大事，竟連個風聲都沒透給他，反倒是外人徐毛毛先得了消息。
“西安的大藏家”、“二五分成”……這些字眼在他腦海裡翻來覆去，越想越不是滋味。師傅手裡要是還有彆的好東西，怎麼也該先想著他這個徒弟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又不是沒門路——大哥王有年好歹也是個老板，真要出手，哪輪得到外人插手？可師傅偏偏瞞著他，這算怎麼回事？
心裡揣著這股悶氣，王年年直奔李富貴家，想探探口風。可到了門口，卻隻見師娘的婆婆在院子裡曬太陽，師傅兩口子都不在家。一問才知道，兩人竟去了西安查病。王年年心裡咯噔一下——師傅平時有個頭疼腦熱，哪次不是叫他陪著？可這次去西安，卻沒知會他一聲。
“難道是我哪兒做得不對？”他暗自嘀咕，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還是說……師傅壓根就沒把我當自己人？”
越想越窩火，王年年咬了咬牙，心裡那點師徒情分也被衝淡了。既然師傅不仁，那就彆怪他不義。他決定趁這機會，好好摸一摸李富貴家裡的底，看看還有沒有藏著什麼值錢玩意兒。
夜深人靜時，王年年戴了個隻露眼睛的黑布頭套，悄無聲息地翻進了李富貴家的院子。那條看門狗平日裡見了他從不吠叫，可今晚卻像是嗅出了什麼異樣，衝他狂吠起來。王年年早有準備，隨手丟了個饅頭過去。狗得了好處，立刻安靜下來，搖著尾巴啃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廂房的燈突然亮了——估計是老人被狗叫聲驚醒，起身查看。王年年屏住呼吸，躲在暗處，直到燈再次熄滅，才躡手躡腳地摸進李富貴住的上房。他翻箱倒櫃，連西麵的雜貨房都沒放過，可折騰了大半夜，卻連個值錢的物件都沒找著。
一無所獲的王年年悻悻地翻牆而出，開車趁著夜色匆匆離開了。
早上起來，邵粉玲的婆婆見上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老人抖動著手，用李富貴家的座機，好不容易給媳婦撥通了電話，告訴她：家裡昨晚進賊了。
李富貴正在輸液，聽到家裡進賊的消息後，立馬想出院回家。邵粉玲說：“我都不急，你急啥呢？進去就進去了，房子又搬不走。”
李富貴說：“那你把小王叫來伺候我，你回去照顧家裡。”
邵粉玲就給王年年打電話，把李富貴患肝癌的事兒告訴了他，讓他去西安伺候李富貴。
王年年很吃驚，想起他們給陳麗家找祖墳時，李富貴那種虛弱的樣子，加上臉色發黑，就感覺他的身體不太好了，所以動員他去檢查。沒想到是肝癌，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王年年瞬間感到心裡有些難過，和師娘在電話上聊了幾句，說他馬上就來西安。
壓了電話，王年年定了定神，就給徐毛毛打通了電話，把李富貴患了肝癌的這個消息告訴了徐毛毛。徐毛毛也很吃驚，說怪不得他去西安這麼多天。王年年說：“估計他在咱們醫院檢查出來後，在西安複查的。”
徐毛毛這才告訴王年年：“你師傅去西安查病，還是我拉去的，我以為他一查，就回來，結果他說他有個親戚在西安，想在那裡轉幾天，讓我回來。看來，他是故意隱瞞我。”
想到李富貴這個舉動，王年年心裡有點納悶：“你說，他賣東西隱瞞我，有病還隱瞞，為啥呢？”
電話那邊的徐毛毛說道：“他曾讓我彆給人說他賣東西的事了，怕他兒子知道，跟他鬨騰。至於患病隱瞞你，這個我就說不上來了。”
王年年愣了愣，說：“我準備去西安伺候他，走之前，我想跟你見個麵？”
“可以呀，你來。”徐毛毛說。
兩個多小時後，王年年就見到了徐毛毛。為了方便，兩人坐在了徐毛毛的車上，關於李富貴的病情和舉動，交流了起來。王年年詳細的詢問了李富貴出售梅瓶鳳冠的時間，認為李富貴是查出了肝癌後，才做出了這個舉動。
徐毛毛說：“就是的，我也是這個看法。我見到那些東西沒有幾天，他就讓我拉他去看他的親生兒子，還給了錢，他這麼做，分明是打理後事了。”
王年年苦笑一聲說：“你看，連這些跑路的事情都不讓我跑，以前有個屁事都叫我哩，光我開車拉他，不知跑了多少裡路。現在得了這麼大的病，卻把我推到一邊……”說到這裡，王年年突然心裡有種莫名的難過，畢竟來來往往十幾年了，多少有些感情了。
但對徐毛毛來說，就沒有“難過”這個體會了，相反的，她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為什麼興奮呢？一是李富貴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後，才賣了寶貝，如果沒病，那個東西還放著，既然他這個時候拿出來，說明這些東西在他的心裡有一定的分量；二是他送給自己的那個耀州小盞，就是真品，自己拿給鄭文斌一看，人家就買了，由此可以斷定，李富貴手裡的東西，應該都是真品；三是既然他曾經刨過土土，那手裡肯定有些東西，如果他手裡還有其他東西，自己照樣可以賺錢啊。
人的心裡一旦裝了錢和利，基本就不考慮人情了，一切都是以利益為目的，有奶就是娘。有利人就親。這個時候的徐毛毛心裡根本顧不上考慮李富貴的病有多嚴重，他的心裡有多痛苦，她考慮的隻是李富貴身後的東西，包括王年年提到的另一隻梅瓶。是啊，和鳳冠一起賣掉的是一隻梅瓶啊，另一隻肯定還在李富貴手裡。至於李富貴曾經給她送項鏈、送小盞的這個情義，自然被她忽略得一乾二淨了。
見王年年淚眼婆娑的，徐毛毛就勸他想開點：“得了這病，就是把神仙請來，也無濟於事。人的命有長有短，啥時候得病啥時候死，都有定數。再說了，他畢竟與你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從最近這些事上看，他對你也不咋地，因此你也不要亂了方寸，腦子放清楚一點，肝癌是治不好的，人一死，情就沒了。”
見王年年一聲不吭，在那發呆，就繼續挑撥道：“我建議你借伺候他的機會，好好探探他的口氣，看他還有什麼東西。畢竟跟了他十多年了，不能白跟。東西若落到咱們手裡，也許還能賣個好價錢；若落到他老婆，或者他那個老實巴交的娃手裡，估計把金子當銅使了。”
王年年眨了眨眼睛，雖然沒吭聲，但也沒反駁。
喜歡鳳冠出世請大家收藏：()鳳冠出世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