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個可能。”顧盈盈轉過身來，目光深邃地說道。
“那……魏曉雲的的父親魏平，還有李富貴，是個盜墓賊？”
“我和他相處的那個階段，倒沒發現他這個問題。”顧盈盈說：“當年我在浙江給人做服裝加工時，他為了守著我，幾乎每天都去勞務市場找活乾。送貨、幫搞裝修的人清理垃圾，什麼活都接，一天能掙一兩百。閒下來不是守在縫紉鋪，就是在家看書。”顧盈盈說著，目光飄向窗外，仿佛要從那遊動的雲絮中捕捉李富貴留下的痕跡。
“我隻是發現李富貴對周易八卦的癡迷遠勝魏平。幾乎每個夜晚，他都在研讀書籍、推演卦象。在我的記憶裡，經常能聽到他通過電話與魏平討論這些。那時候，我家裡用的是座機，看他經常打電話，我都心疼那電話費。”
陳麗聽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
“所以在那段相處的日子裡，我從未發現他參與盜墓或販賣文物。直到你和徐毛毛讓我看到李富貴的那些物件後，我才推測，即便這些東西來路不明，也可能是李富貴從河南人那裡得來，或是魏平盜取的。”
陳麗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這個可能。”
“但就在你們去廣州的第二天，我突然有種強烈的衝動，想了解李富貴這些年的境況。自從1995年分手後，我就徹底斷了與他的聯係。99年他曾來深圳找我，給了我一張五萬元的銀行卡，我讓母親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因此對他後來的情況一無所知。而現在想了解他，完全是因為從他手裡流出的這些物件……”
“那你……打聽到什麼了嗎？"
顧盈盈神色凝重：“李富貴早年確實參與過盜墓。”
“啊？”陳麗習慣性的張大了嘴巴：“他真是盜墓賊？可……看起來，他完全不像啊……”
顧盈盈微微一笑：“難道盜墓賊的臉上，都掛著字？”
陳麗眨了眨眼睛：“真的，感覺這個人挺有學問……有智慧……”
“這個消息是公安係統的朋友透露的。具體是誰，我就不便說了。”顧盈盈解釋道。
“那……魏平肯定也是盜墓賊了？”
顧盈盈說：“你想啊，魏平是李富貴的師傅，又和那幾個河南人走得很近，怎麼可能不影響李富貴？賊的圈子，都是扒手啊。”
陳麗不禁喃喃自語：“難怪你幾次建議我，先彆急著變賣這些東西……”
“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就是擔心這些東西有問題，所以最後才捂了下來，倒這你看，為了查魏平的案子，你老公都找到我這兒來了。”
陳麗突然警覺起來：“魏平的失蹤，會不會和李富貴有關？”
顧盈盈沉思片刻，慢條斯理地說道：“按常理推斷，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他們既是師徒，又都有盜墓前科，而盜墓從不是單人能完成的勾當。會不會因為盜墓的事，李富貴對魏平下了毒手？無論是警方還是普通人，都會產生這樣的疑問。”
這個推測如同毒蜂的尾刺，讓陳麗渾身一顫。她瞪大眼睛盯著顧盈盈，腦海中快速閃回與李富貴接觸的每個細節，仍難以置信：“我們是不是把李富貴想得太壞了？幾次接觸下來，我覺得他為人謙和，談吐得體，不像個惡人啊。再說，彆說那個青花梅瓶，就那個鳳冠，色澤鮮豔，保存完好，誰會把這些貴重物品埋在墓裡？”
“對李富貴這種人，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況且知人知麵不知心，有些人外表和性格極具欺騙性。通常，高情商的人往往具有雙重麵孔。”
顧盈盈說著，從窗前踱步離開。她的身影被窗簾縫隙透入的光線拉得修長，如同一道警戒線橫亙在房間地板上。
陳麗隨著顧盈盈在移動：“那……聽魏曉雲說，她父親失蹤後，警方多次調查，李富貴作為魏平的朋友，肯定也被調查過吧？”
“這還用說？所有和李富貴有關聯的人，都被詢問過，包括我自己在內。”
“那李富貴現在安然無恙，說明魏平的失蹤與他無關啊。”
顧盈盈說：“肯定無關啊，如果真有關聯，他還能有機會幫你家找祖墳嗎？”
“那黃睿現在向你打聽李富貴，有什麼意義呢？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顧盈盈說：“是啊，彆說這麼多年沒查出結果，就算現在查出李富貴有嫌疑，他都肝癌晚期了，還能活多久？”
“這是事實。”陳麗說。
“要不是李富貴這套寶貝經你手到了我這裡，他再怎麼查都和我們無關。但現在這套東西在我們手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查出李富貴有問題，光是販賣文物這一條，不就牽連到我們了？”
陳麗聲音突然緊張起來：“對啊，絕不能讓他查出來，本來他一直念叨說這個案子年代太久，查起來費事，還是我鼓勵他查的。”
“所以那天我反複叮囑你和徐毛毛，這件事必須保密，就是考慮到潛在風險。李富貴是個危險因素，我們必須防範。”
陳麗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回去就告訴他，彆查了。”
“但你也不能直說。我發現黃睿是個純爺們，三觀很正，做人做事有原則。雖然你們是夫妻，不能觸碰人家的底線。所以，即使給他吹這個枕邊風，還要講究個策略，不能直來。”說到這裡，顧盈盈停頓了一下，說道：“怎麼給他吹這個風，等我想好了，我告訴你，你彆急，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包括他來見我，他不主動提，你也彆問。”
陳麗忙點點頭。
不知什麼時候，天色變了，有了烏雲。接著刮起了風，一陣狂風突然襲來，把顧盈盈辦公桌上一份文件吹得嘩嘩作響。陳麗趕緊站起，去關住了窗戶。
而顧盈盈卻又點著了煙，神色凝重，仿佛看見了一雙隱藏在暗處的虎視眈眈的眼睛，以及那些她尚未知曉的、關於李富貴和失蹤的魏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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