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被伊萬推開,一股燈油和屍蠟味撲麵而來。
隻見這客棧的大堂空曠昏暗,一個穿著油膩藍布褂滿臉褶子的老掌櫃吳瞎子,正趴在櫃台上打盹,被門響驚醒了,眼睛掃過麻七爺和他身後的屍隊,沒有絲毫驚訝,隻隨意指了指牆角。
“西頭通鋪,屍停堂柱,燈油自添,莫擾清淨。”
麻七爺搖動銅鈴。
“叮鈴…叮鈴…”
六具屍體隨著鈴聲,蹦跳到指定的木柱後,麵壁而立,垂紗遮麵。
見狀,伊萬也將空棺卸下,靠牆豎放。
“打尖,住店。”
麻七爺嘶啞道,將幾枚銅錢拍在櫃台上。
吳瞎子收了錢,眼皮也不抬。
“灶房有剩飯,熱水在甕裡,樓上東三間。”
說完又趴回櫃台,仿佛對這群人與屍的組合早已司空見慣。
夜鷹放下蒙著黑布的竹簍,走向灶房去看看食物和水源。
讓·雷諾則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大堂的彩繪壁畫和梁柱上掛著的符籙,手裡的羅盤微微震顫。
小林緊張地握著桃木劍,警惕地盯著麵壁的屍體。
而楚硯作為跟腳夥計,首要任務是檢查屍體的符籙,他借著櫃台油燈的微光,走近麵壁的屍隊,逐一查看屍體額頭的辰州符。
前麵五具符籙完好,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具屍體時,楚硯腳步微頓。
這屍體上的符籙平整,但符紙邊緣靠近發際線的位置,有一點暗褐色的油漬。
【規則之眼】被動解析:【不明油漬:非客棧燈油!成分:屍蠟70)、鬆脂20)、不明草藥10)。來源:可疑非自然沾染)。關聯:屍身異動潛伏)?】
他不動聲色,指尖撚起一點雄黃粉,借著整理屍體壽衣的掩護,將其彈在那油漬上。
在雄黃粉碰到油漬時,發出了“滋滋”聲,騰起了些許青煙,而這油漬的顏色似乎…淡了一分。
“莫動屍身。”
麻七爺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知何時他已站在了楚硯的側後方,正盯著他彈雄黃粉的手。
楚硯垂手。
“壽衣沾了泥,怕汙了符。”
麻七爺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言語,佝僂著背走向了灶房。
風雨拍打著客棧的門,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眾人草草吃了些冷硬的雜糧餅,便按分配上了樓。
楚硯、伊萬一間,夜鷹、小林一間,讓·雷諾與麻七爺一間,而那副空棺也被伊萬扛進了房間,豎在牆角。
房間裡,伊萬和衣躺在床上,鼾聲如雷,楚硯靠窗而坐,窗外是漆黑的山崖和瓢潑大雨。
午夜時分,風雨漸歇,萬籟俱寂中,哼唱聲,順著樓梯飄了上來!
這哼唱並不成調,斷斷續續的,帶著濃重的湘西土腔,唱詞模糊。
“…月冷…霜寒…歸路難…”
“…三魂…蕩蕩…七魄…殘…”
“…替了…紙衣…莫…怨…俺…”
這聲音飄忽,似男似女,時而在樓下的大堂,時而又像貼著房門!更詭異的是,這哼唱聲中,竟隱隱夾雜著指甲刮擦門的“沙沙”聲!
【規則之眼】被動警示:【規則5“莫聽回響”觸發!汙染源:樓下屍隊!形態:精神誘導屍唱)+物理異動刮擦)!強度:中遞增)!關聯:不明油漬!】
楚硯立刻取出艾草團塞入雙耳!隨即他看向伊萬,破壁者的天賦讓他對精神汙染抗性較高,依舊鼾聲如雷,但眉頭緊鎖。
然而這哼唱聲並未因楚硯塞耳而消失,反而讓耳朵裡的艾草團微微發燙,且那些唱詞仍能斷斷續續地聽到!
“…替了紙衣…莫怨俺…”
替…紙衣?替身?!
與此同時,楚硯【規則之眼】的被動感知也在提示著他:
大堂裡最後那具屍體的辰州符此刻正劇烈波動,被雄黃粉處理過的油漬,竟鼓起了一個米粒大小的凸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