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索恩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林夜心中蕩開層層漣漪。“遺棄星域”？這個稱呼本身就充滿了故事。他壓下體內依舊隱隱作痛的能量亂流，目光平靜地迎上對方那雙仿佛能洞悉靈魂的銀色瞳孔。
“我也很想知道，”林夜的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關於這片星域，關於你們，以及……關於我體內這股力量的源頭。”
他沒有直接點明蝕龍釘，但雙方都心知肚明那“虛空寂滅能量”指的是什麼。
凱爾·索恩微微頷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醫療艙的側壁無聲滑開，露出一條通往內部區域的通道。通道兩側是泛著柔和白光的牆壁，材質非金非玉，觸手溫涼，充滿了未來科技感，與精靈王庭的自然風格或人族星艦的工業風格截然不同。
貞德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卻被伊莎醫生禮貌地攔下。“貞德小姐，請放心，林夜先生的生命體征已穩定。凱爾長官需要與林夜先生進行一些……涉及高等機密的信息交流。您可以先到休息區，您的同伴們也在那裡。”她的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
林夜對貞德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他此刻雖然虛弱，但感知猶在，能感覺到這個基地並無明顯的惡意，更多的是好奇與一種……審視。
跟隨凱爾·索恩穿過幾條潔淨的通道，來到一個圓形的靜室。靜室沒有窗戶，但穹頂模擬著真實的星空，星辰流轉，深邃浩瀚。中央隻有兩張簡單的懸浮座椅。
兩人落座，凱爾·索恩沒有繞圈子，直接開口道：“首先，我代表‘巡天者’組織，感謝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重創了裂爪族與惑心魔的混合艦隊。它們，以及它們背後的主宰，是我們長期監控和對抗的目標之一。”
林夜心中一動，“主宰？你指的是荒牙主母，還是更上層的存在？”
凱爾·索恩的銀色瞳孔中閃過一絲讚許：“你很敏銳。荒牙主母，不過是某個更古老、更恐怖存在麾下的爪牙之一。我們稱那個存在為‘虛空大君’，它是虛空的化身，湮滅的意誌，致力於將有序的宇宙重歸混沌與死寂。”
“虛空大君……”林夜咀嚼著這個名字，體內的蝕龍釘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憎惡與渴望的悸動。他強行壓下這絲悸動，問道：“你們‘巡天者’又是什麼？秩序的維護者？”
“可以這麼理解，但更準確地說，我們是‘觀察者’與‘文明火種的守護者’。”凱爾·索恩抬手在空中一點，一道全息星圖浮現，其中標記著無數光點和區域，“我們起源於一個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上古文明——‘星塵族’。我們的故鄉，便是毀於類似‘虛空大君’這樣的存在之手。幸存者乘坐最後的方舟逃離，成立了‘巡天者’，使命是巡遊星海，觀察文明興衰，在災難降臨前發出預警，並在可能的情況下，為有價值的文明留下火種。”
他指向星圖中一片被標記為灰色的廣闊區域：“這裡，包括你們來的方向，這片原本生機勃勃的星域，在數個紀元前的一場波及多元宇宙的災難中，遭受了‘虛空大君’力量的嚴重侵蝕，規則崩壞，能量枯竭，生命凋零，故而被我們標記為‘遺棄星域’。正常情況下，這裡很難再孕育出強大的原生文明，更彆說突破星球束縛進入星際時代的文明。你們的出現，尤其是你，林夜，是一個巨大的意外。”
林夜立刻抓住了關鍵點：“意外？因為我能使用那種虛空寂滅能量？”他指了指自己的丹田位置。
“沒錯！”凱爾·索恩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虛空大君’的力量本質是極致的‘無’與‘滅’，尋常生命體，哪怕是強大的能量生命，接觸之下也會被瞬間同化或湮滅。而你，不僅接觸了，似乎還在嘗試……駕馭它？這違背了我們已知的能量法則。更讓我們震驚的是，你體內還有一股與之截然相反、充滿生機與混沌造物氣息的強大本源混沌星核），這兩者竟然能在你體內形成一種危險的平衡而未立即將你毀滅，這簡直是奇跡！”
林夜沉默片刻，決定透露部分真相。在這個看似知曉眾多的組織麵前，適當的坦誠或許能換來更多信息。“我稱那種虛空力量為‘蝕龍釘’。它並非我主動修煉而來，而是一次……機緣巧合，或者說，一次劫難中，被迫融入我體的。它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不斷侵蝕我，而我依靠自身天賦萬物吞噬者）和另一種機緣一元重水、星辰龍骨等）在與之對抗。”
“蝕龍釘……被迫融入……”凱爾·索恩喃喃重複，眼中銀光急速閃爍，似乎在調取龐大的數據庫進行比對。突然，他身體微微一震，臉上首次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難道……是那個傳說？！來自‘上古龍族’時代的禁忌之物？！”
這回輪到林夜驚訝了：“上古龍族？你知道這釘子的來曆？”
凱爾·索恩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沉聲道：“在我們的古老數據庫最深處，封存著一些關於紀元前時代的模糊記載。據說在‘星塵族’文明興起之前，宇宙中曾存在過一個由強大無比的‘混沌古龍’統治的紀元。龍族的力量源自混沌，可創生，亦可毀滅。後來，龍族內部發生了分裂，一場席卷諸天的內戰爆發。其中一支背離了混沌創生之道，墮入虛空，化為了追求終極寂滅的‘虛空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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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銳利地看向林夜：“傳說中，虛空龍族的至尊強者，為了對付強大的混沌龍族，采集宇宙暗麵的寂滅本源，煉製了一種極其惡毒的禁忌之物，專門用於封印、侵蝕、乃至最終轉化混沌龍族的本源核心。這種禁忌之物的形態描述之一，便是——龍釘！”
靜室裡一片死寂。
林夜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蝕龍釘！原來它的名字可能並非隨意，而是其本質的體現！專門針對龍族本源？自己的混沌星核雖非純正龍族，但融合了星辰龍骨碎片和《太初古龍經》的力量，確實帶有極強的龍族特性！難怪這蝕龍釘對自己有如此強的針對性和侵蝕性！
“所以……這蝕龍釘，是虛空龍族用來對付混沌古龍的武器？”林夜的聲音有些乾澀。
“極有可能！”凱爾·索恩語氣沉重，“根據記載，那種龍釘一旦入體，便會如附骨之疽，不斷吞噬宿主的生機與力量，並將其轉化為虛空養料，直至宿主徹底湮滅或淪為虛空傀儡。你能堅持到現在，甚至初步與之形成對抗平衡，你的天賦和意誌，遠超我的想象。”
他頓了頓，繼續投下重磅炸彈：“而且，根據零星的史料推測，當年那場龍族內戰，可能並不僅僅是理念之爭。背後似乎有‘虛空大君’這類存在的影子！蝕龍釘的出現，很可能就是‘虛空大君’意誌滲透和引導的結果！它的目標，是清除所有阻礙‘終極虛無’降臨的強大存在！混沌古龍，隻是其中之一！”
林夜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自己體內的這顆釘子，竟然牽扯到如此古老的宇宙秘辛，甚至可能與當前萬族戰場、乃至多元宇宙的終極危機直接相關！
“那麼，你們有辦法取出或者徹底淨化它嗎？”林夜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凱爾·索恩搖了搖頭，銀色瞳孔中閃過一絲無奈：“很遺憾，沒有。‘巡天者’傳承的科技和知識，對於這種涉及本源法則層麵的禁忌之物，尤其是與‘虛空大君’相關的力量，了解有限，更彆說徹底淨化。我們的‘生命搖籃’和‘靈能調和矩陣’，最多隻能幫你穩定傷勢，輔助你自身的平衡。真正能解決它的，或許隻有你自己，或者……找到上古混沌龍族可能遺留的克製之法。”
這個答案在林夜的預料之中，但親耳聽到還是讓他心情沉重了幾分。依靠自己？他的“萬物吞噬者”天賦或許是一線希望，但風險極大。
“不過，”凱爾·索恩話鋒一轉，“我們雖然無法直接幫你解決蝕龍釘，但可以提供一些重要的信息和幫助。首先，關於你之前吸收的那絲‘衰亡之息’。”
林夜凝神傾聽。
“那‘衰亡之息’，本質上是‘虛空大君’力量極度稀釋後的一種表現形式，是祂用來汙染、瓦解生命星球和文明根基的工具。你能吸收並初步轉化它，再次證明了你的特殊性。但我要提醒你，頻繁或大量接觸、吸收這類力量，會加速蝕龍釘的活躍，也可能讓你的本質逐漸向虛空傾斜，最終……後果難料。”
林夜點了點頭，這點他已有體會。
“其次，”凱爾·索恩指向星圖，“裂爪族和惑心魔的這次伏擊，絕非偶然。根據我們的監測，在‘遺棄星域’的邊緣，一個長期沉寂的、通往‘虛空大君’影響區域的古老星門，近期有異常活躍的跡象。我們有理由相信，更強大的虛空爪牙正在集結，它們的目標，很可能不僅僅是你們這支人族艦隊，而是整個‘遺棄星域’中可能複蘇的文明火種，尤其是……像你這樣能引起‘蝕龍釘’共鳴的特殊個體。”
“它們把我當成了目標？或者說是蝕龍釘的載體？”林夜眼神冰冷。
“更可能是後者。一個能承載蝕龍釘而未立即消亡的個體，對‘虛空大君’而言，既是需要清除的異常，也可能……是極具價值的‘容器’或‘實驗品’。”凱爾·索恩的語氣帶著一絲凝重，“你們接下來的旅程，恐怕會更加危險。”
就在這時，靜室的門無聲滑開，伊莎醫生快步走了進來，臉色凝重地看向凱爾·索恩：“長官，緊急情況！基地外圍監測陣列發現異常空間波動！有一股強大的、帶有強烈虛空特征的能量信號正在快速接近！預計三分鐘後抵達基地外圍防禦圈！”
凱爾·索恩和林夜同時站了起來。
“能識彆來源嗎？”凱爾·索恩快速問道。
“能量特征分析……與數據庫記錄的‘虛空掠食者’族群高度吻合！但強度遠超常規個體！”伊莎醫生語速極快，“它們似乎是……被某種東西吸引過來的！”
伊莎醫生的話讓靜室內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虛空掠食者？”凱爾·索恩的銀色瞳孔微微收縮，“這些遊蕩在遺棄星域邊緣的貪婪獵手，通常不會靠近有‘巡天者’標誌的前哨基地。它們被什麼吸引？”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林夜，或者說，看向了林夜體內那枚沉寂卻依舊散發著特殊波動的蝕龍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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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瞬間明白了。是自己！剛剛與蝕龍釘的深層共鳴，以及強行平衡三種力量時散逸出的那一絲獨特的虛空寂滅氣息，就像黑暗中的燈塔，將這些棲息在虛空邊緣的獵食者吸引了過來！
“看來，我的‘麻煩’體質，到哪裡都免不了。”林夜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卻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剛剛恢複一絲的力量在體內緩緩流轉，雖然遠未到巔峰，但應對危機的本能已被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