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艙內，瑩藍色的“生命搖籃”液體緩緩波動，滋養著林夜千瘡百孔的身體。他雖然蘇醒，但臉色依舊蒼白，氣息微弱，體內那脆弱的能量平衡如同行走在鋼絲之上，需要全神貫注地維持。
凱爾·索恩指揮官的全息投影站在艙內，臉上帶著程式化的微笑，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卻仿佛能穿透虛擬影像，直視林夜的本源。伊莎醫生安靜地站在一旁，手中的數據板不斷刷新著林夜的生命體征讀數。
“林夜先生，你的恢複力確實令人驚歎。”凱爾開口，聲音平和，“能在那種程度的能量衝突和虛空侵蝕下存活下來，即便在我們‘巡天者’的記錄中，也極為罕見。”
林夜靠在維生艙壁上，微微喘息，聲音沙啞：“多謝貴基地的援手。若非你們的醫療設施，我恐怕已凶多吉少。”
這是事實。沒有“生命搖籃”和“靈能調和矩陣”的穩定作用，他體內那三種狂暴力量的衝突足以將他從內到外徹底撕裂。
“互相幫助而已。”凱爾擺了擺手，“你們清除了基地外圍的虛空獵犬群，也算是幫我們解決了一個不小的麻煩。更何況……”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深邃，“你體內那股獨特的力量，以及你應對虛空侵蝕的方式，引起了我們極大的興趣。”
來了。正題開始了。林夜心中了然，對方出手相助，絕不僅僅是出於人道主義。
“興趣？”林夜故作不解，調整了一下姿勢，體內混沌星核微微運轉，一絲極其隱晦的波動散發出來，既顯示自己並非毫無反抗之力，也帶著探究的意味。
凱爾似乎並不介意林夜的試探，直接說道：“根據我們的初步掃描和分析，你體內蘊含著一股極其古老且強大的本源力量，其性質……非常特殊，似乎能兼容甚至駕馭多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包括那種高純度的虛空寂滅之力。這在我們漫長的觀測史上，是極其罕見的特質。”
伊莎醫生適時補充道，語氣帶著科研人員的嚴謹與好奇：“更令人驚訝的是，你似乎能以一種近乎‘吞噬’和‘轉化’的方式，來處理虛空能量。這與我們已知的所有對抗虛空的方法都不同。通常，我們隻能依靠更高級的秩序能量進行‘淨化’、‘封印’或‘驅散’。而你……像是在‘消化’它。”
林夜沉默片刻，知道在這種級彆的組織麵前，完全隱瞞核心秘密是不現實的，但也不能和盤托出。他需要透露一部分信息，換取信任和更多情報。
“這是我的天賦能力。”林夜選擇了一個相對模糊但也能解釋得通的說法，“我稱之為‘混沌兼容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吸收和轉化各種能量，但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這次失控，就是最好的證明。”
“混沌兼容性……”凱爾低聲重複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很貼切的描述。那麼，林夜先生，你是否清楚，你最後用來擊潰虛空獵犬的那股融合了寂滅特性的力量，其源頭……或者說，你是在哪裡接觸到如此精純的‘源初之蝕’的？”
“源初之蝕？”林夜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關鍵詞，心中一震。這似乎是對蝕龍釘力量本質的稱呼？
“看來你並不完全了解。”凱爾觀察著林夜的反應，繼續說道，“‘源初之蝕’，並非普通的虛空能量。它是虛空本質中最為古老、最為純粹的一種‘終結’與‘歸無’之力，是宇宙熵增的終極體現之一。通常隻存在於某些極其危險的遠古遺跡，或是被一些不可名狀的古老存在所掌控。你體內的那一絲，雖然微弱，但品質極高，極不尋常。”
林夜腦海中瞬間閃過蝕龍釘的畫麵，以及它帶來的種種詭異與強大。他沉吟道：“我是在一次探索某個遠古遺跡時，意外沾染上的。它幾乎要了我的命，最後被我以天賦能力強行封印在體內，但也成了無法擺脫的隱患。”這番話半真半假，將地球始皇陵的經曆模糊成了“遠古遺跡”。
凱爾和伊莎對視一眼，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完全意外，但也沒有完全相信。
“遠古遺跡……”凱爾若有所思，“這片‘遺棄星域’確實隱藏著許多失落文明的痕跡。不過，能殘留如此精純‘源初之蝕’的遺跡，絕非尋常。林夜先生，你們為何會來到這片被大多數文明視為禁忌和荒蕪的區域？”
終於問到核心了。林夜知道，這是表明來意、爭取正式合作的關鍵。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我們來自一個遙遠的星係，我們的家園……正在遭受入侵。”他簡要描述了地球以“故鄉星球”代稱）遭遇荒牙族以及其他異族侵襲的情況，強調了危機的緊迫性和入侵者似乎有組織、有預謀的特點。
“……我們是在一次追擊入侵者主力艦隊的過程中，被引入了一個不穩定的空間跳躍點，才意外流落至此。”林夜最後說道，目光直視凱爾，“我們迫切需要找到返回家園的方法，並且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和技術，來應對這場危機。貴組織的科技水平遠超我們，不知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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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變化。直到林夜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跨星係入侵……規模化的虛空生物軍團……這聽起來，很像某種‘收割’行動的早期征兆。”
“收割行動？”林夜皺眉。
“一個不太愉快的術語。”凱爾解釋道，“指代某些高等文明或勢力，為了某種目的可能是資源、生命能量、試驗數據，或者僅僅是‘清理’），對低等文明發起的係統性毀滅行為。你們遇到的，可能隻是先遣部隊或者‘清道夫’。”
這個判斷與林夜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讓他心情更加沉重。
“至於返回你們的星係……”凱爾頓了頓，“我們需要你們提供的具體星圖坐標才能確定。不過，既然你們是通過非穩定跳躍點過來的，原路返回的風險極大。我們基地擁有可以進行長距離星際航行的飛船，但啟動一次跨星係躍遷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和資源，並且需要獲得更高權限的批準。”
他沒有直接拒絕，但設置了明顯的條件。
“我們需要付出什麼？”林夜直截了當地問。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在宇宙尺度上。
凱爾笑了笑：“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我們確實對兩件事感興趣。第一，是你那種獨特的‘混沌兼容性’天賦。我們希望能得到你的允許，在確保你安全的前提下，進行一些非侵入性的研究和數據采集，這或許能幫助我們改進對抗虛空的手段。”
“第二，關於你提到的入侵事件，以及可能存在的‘收割者’。這關係到宇宙秩序的穩定，也屬於我們‘巡天者’的部分職責範圍。我們希望能與你們建立信息共享和有限的合作，共同調查背後的真相。作為回報，我們可以為你們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包括幫助你們修複和升級戰艦，並在可能的情況下，協助你們返回家園。”
條件聽起來還算合理，沒有強製性的奴役或剝奪，更像是一種基於共同利益的聯盟。但林夜深知，與這種神秘而強大的組織合作，必須保持警惕。
“研究和數據采集，必須在絕對保證我安全和自願的前提下，並且我有權隨時終止。”林夜提出底線，“至於合作調查，我們可以共享關於入侵者的情報，但具體的行動，我們需要保持自主決策權。”
“可以。”凱爾爽快地答應了，“我們會擬定一份詳細的協議，明確雙方的權利和義務。現在，請你先安心養傷。伊莎醫生會負責你的後續治療。關於戰艦修複和升級的工作，我們的工程師已經開始了。”
全息投影閃爍了一下，凱爾的身影消失。
伊莎醫生走上前，對林夜說道：“林夜先生，你需要繼續在生命搖籃中休養至少24小時，讓身體初步適應新的能量平衡。之後，我們可以嘗試一些溫和的康複訓練。”
林夜點點頭，閉上眼睛，開始全力引導體內能量，鞏固那脆弱的平衡。同時，他的心思飛速轉動。
巡天者……源初之蝕……收割行動……
這次對話信息量巨大，不僅證實了地球危機的嚴重性，也揭示了宇宙中更為廣闊的黑暗與秩序之爭。這個“巡天者”組織，看似中立友好，但其真正的目的和內部情況，依舊迷霧重重。
尤其是凱爾指揮官最後那句“需要更高權限的批準”，暗示著這個基地並非最高決策層。在他們之上，還有什麼？
而那個在基地深處，對“源初之蝕”表現出異常興趣的隱秘存在，又屬於哪一方勢力？
合作的序幕已經拉開，但真正的挑戰和危機，或許才剛剛開始。林夜知道，他必須儘快恢複力量，才能在這個充滿未知的舞台上，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和自保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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