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索恩的話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醫療艙內激起層層漣漪。霍震嶽、貞德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這位神秘的基地負責人身上，充滿了警惕與探究。
林夜靠坐在生命搖籃的邊緣，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了往日的深邃與冷靜。他體內那脆弱的三力平衡如同走鋼絲，蝕龍釘的寂滅氣息被暫時約束在混沌星核深處，如同蟄伏的毒蛇，而“巡天者”數據庫提供的那一絲輔助運算鏈接，則讓他對這個組織的技術底蘊感到心驚。
“索恩先生，感謝貴方的援手。”林夜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我們也正有許多疑問。不知你所說的‘談一談’，從何開始？”
凱爾·索恩微微一笑，似乎對林夜的直接並不意外。他示意伊莎醫生繼續監控數據，自己則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姿態放鬆卻自然流露出一種久居上位的從容。
“那就從最實際的開始吧，林夜先生，或者說……‘炎帝’？”凱爾·索恩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芒，“不必驚訝，我們對活躍在萬族戰場各個區域的頂尖強者和重要勢力，都保持著必要的關注。你在地球戰區，尤其是在始皇陵和昆侖秘境的表現，足以進入我們的觀察名單。”
此言一出，霍震嶽等人心中更是凜然。這個組織的情報能力，竟然如此恐怖，連地球內部發生的事情都似乎了如指掌？
林夜神色不變，隻是靜靜地看著凱爾·索恩，等待下文。
“首先，是關於你的傷勢。”凱爾·索恩指了指旁邊的監測屏幕，“伊莎應該已經向你說明過情況的複雜性。你體內那股灰黑色的寂滅能量，等級極高，性質極其霸道且詭異，以我們基地目前的醫療水平，隻能做到暫時穩定，無法根除。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因為你的力量波動而再次爆發。”
“根除的方法？”林夜直接問道。
“有兩種可能。”凱爾·索恩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找到比這股寂滅能量本源更高級的力量，將其強行煉化或驅散。但據我們數據庫比對，這股能量的源頭標記為‘紀元前失落文明：虛空遺民’，其層級在已知宇宙文明中位列極高，想要找到超越它的力量，難度極大。”
“第二，依靠你自己。你的天賦……非常特殊。”凱爾·索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林夜的靈魂，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歎，“‘萬物吞噬者’，這是極其罕見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本源級天賦。如果你能完全掌控它，或許能自行吞噬、轉化這股寂滅能量，化害為寶。但這條路同樣危險，一旦失控，便是萬劫不複。”
林夜默然。對方果然看出了他天賦的根腳，而且了解程度似乎不淺。這讓他對“巡天者”的忌憚又深了一層。
“那麼，代價是什麼？”林夜問出了關鍵問題。他不相信一個陌生的組織會無緣無故提供如此詳細的診斷和潛在的解決方案。
凱爾·索恩笑了，似乎很欣賞林夜的直接：“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代價就是……合作。”
“合作？”
“不錯。”凱爾·索恩站起身，走到醫療艙的觀測窗前，指著外麵繁忙而有序的基地，“如你所見，我們是‘巡天者’，一個中立的情報交流與有限度互助組織。我們的宗旨是觀察、記錄，並在特定條件下，維係某些區域的平衡，避免文明因過度衝突而提前凋零。”
“維係平衡？”貞德忍不住開口，她的聖光本能地對“平衡”這種帶有妥協色彩的詞彙有些排斥，“你們目睹了裂爪族和惑心魔的攻擊，為何不提前阻止？這難道就是你們維係平衡的方式？”
凱爾·索恩轉過身，看向貞德，目光平靜：“聖騎士閣下，請理解我們的立場。我們並非宇宙警察，我們的資源和人手也極其有限。萬族戰場廣闊無垠，每天都有無數文明在交戰、毀滅。我們隻能選擇性地介入那些可能引發連鎖反應、導致更大規模災難的事件。而你們與裂爪族的衝突，在目前來看，尚未觸及我們的‘紅線’。”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但是，你們的出現，以及你們身上攜帶的‘東西’，卻可能觸及了另一條更危險的紅線。”
“什麼東西？”霍震嶽沉聲問道。
“關於這個，稍後再說。”凱爾·索恩將話題拉回，“說回合作。我們可以為你們提供更詳細的關於這股寂滅能量的數據和分析，甚至可以在權限範圍內，有限度地開放‘源數據庫’的相關資料，供你參悟，助你找到掌控自身天賦、解決隱患的方法。同時，我們可以為你們的艦隊提供必要的維修和補給，並分享一部分關於這片‘遺棄星域’的情報。”
“而我們需要付出的？”林夜追問。
“三個條件。”凱爾·索恩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你們需要分享你們所知的，關於地球、關於昆侖秘境、尤其是關於‘鏡界’和你們所遭遇過的其他異常入侵者的所有情報。這對我們完善數據庫、評估當前宇宙格局的穩定性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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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在你們能力範圍內，並且不違背你們自身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在未來某些特定情況下，需要響應我們的一次‘守望求助’。具體內容到時才會告知，但我們承諾，絕不會要求你們去做明顯送死或違背道義之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凱爾·索恩的目光銳利起來，“關於你們是如何到達這片‘遺棄星域’的細節，尤其是空間跳躍的坐標和路徑，必須完全保密，不得向任何其他勢力透露。同時，在離開基地後，你們需要自行設法離開這片星域，我們不能，也不會為你們提供直接的航道指引或庇護。”
前兩個條件雖然有些苛刻，但尚在可以商討的範圍內。但第三個條件，卻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自行離開？索恩先生，你剛才稱這裡為‘遺棄星域’？”霍震嶽捕捉到了關鍵點，“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裡沒有通往其他星域的常規航道？”
凱爾·索恩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凝重：“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們的，關於這片星域，也是關於我們為何會在此設立前哨站的真相。”
他走到控製台前，調出了一幅巨大的星圖。星圖大部分區域是暗淡的灰色，隻有在中央部分，標注著“前哨站z7”的附近區域，有微弱的亮光。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在這片亮光區域的邊緣，一道清晰可見的、由無數紅色小點構成的環形帶，將整個星圖區域完全包圍、封鎖！
“這裡，官方名稱是‘澤塔7旋臂邊緣區’，但我們更習慣稱之為‘遺棄星域’或……‘寂靜墳場’。”凱爾·索恩的聲音低沉下來，“如你們所見，這片星域，被一個強大而古老的文明——‘虛空蟲族’的‘主宰意誌’所釋放的‘信息靜默壁壘’徹底封鎖了。”
“信息靜默壁壘？”蘇芸驚呼，“是那種能乾擾一切超光速通訊、扭曲長程空間跳躍坐標，甚至能緩慢吞噬區域內物質和能量的可怕結界？”
“沒錯。”凱爾·索恩肯定了蘇芸的說法，“這片星域，幾乎與外界隔絕。誤入此地的飛船，很少有能再出去的。我們巡天者也是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在這裡建立了這個隱秘的前哨站，目的是觀察虛空蟲族的活動，並嘗試尋找靜默壁壘的弱點。”
“所以，裂爪族和惑心魔艦隊，也是誤入此地的？”林夜若有所思。
“不完全是。”凱爾·索恩搖了搖頭，“它們更像是被‘放逐’或‘流放’到此地的。這片星域由於環境惡劣、資源貧瘠且被封鎖，逐漸成為了一些文明失敗者、流亡者、以及某些進行禁忌實驗的瘋狂種族的聚集地。這裡沒有秩序，隻有弱肉強食。裂爪族和惑心魔，在此地也隻能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遠非最強。”
醫療艙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們一次冒險的空間跳躍，竟然跳進了一個如此可怕的絕地！
無法與地球聯係，沒有可靠的後援，前路被強大的虛空蟲族壁壘封鎖，周圍是虎視眈眈的各族流亡勢力……這簡直比直接麵對裂爪族主力艦隊還要令人絕望！
“難道……就沒有任何離開的方法嗎？”暴熊王嘶啞著嗓子問。
“方法……並非絕對沒有。”凱爾·索恩的操作下，星圖放大，指向壁壘某處，“根據我們多年的觀測，靜默壁壘並非完美無缺。在特定的宇宙潮汐周期，壁壘的某些區域會出現短暫的‘薄弱點’。此外，傳說在星域的最深處，也就是虛空蟲族活動最頻繁的‘舊日戰場’核心，可能存在一條不穩定的、通往外界‘虛無縫隙’。”
“但這兩個方法，都極其危險。衝擊薄弱點需要強大的能量和精準的時機，一旦失敗，就會被壁壘的力量撕碎。而尋找‘虛無縫隙’，更是九死一生，需要深入蟲族腹地，麵對難以想象的危險。”
絕境！真正的絕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看向了林夜。他是隊伍的主心骨，是創造奇跡的人。
林夜沉默著，內視著體內那脆弱的平衡和深處蟄伏的蝕龍釘，感受著意識中那絲與遙遠數據庫的鏈接，又抬頭看向星圖上那令人窒息的紅色封鎖帶。
壓力如山，但同時也點燃了他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火焰。
萬物吞噬者，連虛空寂滅能量都敢嘗試吞噬，何況一道壁壘？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凱爾·索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來，我們沒得選了。”
“合作條件，我們原則上接受。現在，把關於‘寂靜墳場’和‘虛無縫隙’的所有資料，特彆是虛空蟲族的信息，都給我們吧。”
“這片遺棄星域，我們來了，自然也要……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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