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鯨的屍骸如同破碎的山脈,在冰冷的宇宙塵埃帶中緩緩漂移,其上建立的臨時前進基地“希望錨點”燈火通明,卻難以驅散彌漫在每個人心頭的沉重陰影。
主控室內,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
林夜站在巨大的星圖前,背影挺拔如鬆,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蜷縮,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星圖上,代表著人類及其少數盟友控製區域的微光,在廣袤而黑暗的萬族戰場星域中,渺小得如同風中之燭。而代表著各方敵人——裂爪族、惑心魔、以及更多未知恐怖存在的猩紅標記,如同蔓延的瘟疫,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更令人不安的是,星圖邊緣,一些區域開始彌漫起一種不祥的、不斷扭曲變化的灰霧標記,這是偵察單位傳回的、關於“古神殘響”活動加劇的警報。這些古老的、不可名狀的邪惡存在,其低語甚至能侵蝕鋼鐵,扭曲生靈的意誌。
“我們剛剛擊退了裂爪族的一支主力狩獵艦隊,但‘希望號’的結構損傷達到37,能量儲備僅剩18,急需休整和補給。”霍震嶽的聲音帶著疲憊,獨眼中布滿了血絲,“更麻煩的是,根據‘巡天者’共享的有限信息,以及我們自身偵察兵的犧牲換回的情報,至少有三股規模不小的敵人,正在從不同方向向這片星域移動。我們的位置,可能已經暴露了。”
“基地的防禦矩陣最多還能支撐兩次中等規模的衝擊。”蘇芸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她正在下層甲板爭分奪秒地搶修能量核心,語氣急促,“而且,我監測到基地周圍的虛空能量中,混雜了一種極其隱晦的精神汙染波段,強度在緩慢提升。長期暴露,會對低階修士和精神力薄弱者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
臨時拚湊起來的聯盟內部,也開始出現不和諧的聲音。一些來自不同世界、被迫聯合的小族代表,在連續的高壓戰鬥和看不到希望的撤退中,信心開始動搖。私下裡,已經開始有質疑林夜領導能力、甚至暗中商議是否要“另謀出路”的流言蜚語。
“林龍首,我們……我們還要在這裡堅守多久?”一個來自某個植物文明的長老,聲音帶著畏懼開口,“敵人的力量遠超我們的想象,或許……或許暫時規避,尋找更安全的星域積蓄力量,才是明智之舉?”
他的話,引起了不少小聲的附和。絕望像瘟疫一樣蔓延。
“規避?往哪裡避?”暴熊王猛地一拍控製台,發出沉悶的巨響,銅鈴般的眼睛瞪向那些心生怯意者,“這鬼戰場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老子看透了,就是個吃人的煉獄!你越怕,死得越快!不如跟那些雜碎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他的蠻橫話語帶著一股血腥氣,暫時壓下了些許雜音,但並未真正解決問題。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彙聚到了那個始終沉默的背影上。
貞德站在林夜身側,她能感受到林夜體內那幾種力量即便在相對平靜時,也如同暗流般洶湧衝突的狀態。她擔憂地看著林夜,輕聲道:“林夜,你的傷勢……”
林夜緩緩轉過身,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如同眼前的星空,平靜之下,蘊藏著足以焚儘星辰的火焰。他掃過在場每一張或恐懼、或迷茫、或決絕的臉,最終目光落在那位植物文明長老身上。
“安全?”林夜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從我們踏入這片戰場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安全可言了。這裡不是遊戲,沒有安全區,沒有退路。裂爪族要的是我們的血肉和靈魂,惑心魔要的是我們的意誌和信仰,而那些隱藏在黑暗深處的古神殘響……它們要的,是整個宇宙的終焉。”
他抬起手,指向星圖上那些蠕動的灰霧區域:“你們以為,逃離這裡,就能找到生路?看看這些‘低語區’,它們的範圍正在擴大。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個戰場本身,正在走向某種不可逆轉的崩壞!最終的清算,或許比我們想象的來得更快。”
“我們現在撤離,或許能多活幾天,但最終的結果,無非是被不同的敵人追上,在不同的星域,以更絕望的方式死去。而且,是像喪家之犬一樣,在逃亡中耗儘最後一絲力氣。”
主控室內一片死寂,隻有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林夜的話語,撕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所有人麵前。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在這裡等死嗎?”另一個小族代表顫聲問道,幾乎崩潰。
“等死?”林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弧度中蘊含的殺意,讓所有人心中一寒,“不。”
“我們要在這裡,打出我們的生路!”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氣息雖未完全爆發,但那曆經無數血戰、屠滅萬千強敵所積累的煞氣與威嚴,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瞬間衝散了部分的頹靡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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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是多,是強。但那又如何?”林夜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劈開迷霧,“它們並非鐵板一塊!裂爪族與惑心魔互相猜忌,都想吞噬對方。那些古神殘響,更是無差彆地汙染一切,包括我們的敵人!”
“我們的確傷痕累累,資源匱乏。但我們也並非一無所有!”他指向舷窗外,那漂浮的虛空鯨骸骨,“這具骸骨,曾是縱橫星海的霸主,它的遺澤,遠超你們的想象!蘇芸正在解析其骨骼中蘊含的古老符文,一旦成功,我們的防禦和能量係統將得到質的飛躍!”
他又看向霍震嶽和楊鋒:“我們的戰士,經曆了最殘酷的考驗,每一個活下來的,都是百戰精英!我們或許人少,但我們……夠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