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之海”的航行,因那場驚心動魄的意識攻防戰而提前結束。“遠航者號”帶著一身看不見的“傷痕”,緩緩駛離了那片法則混亂的墳場,向著星圖上標記的、相對安全的“文明斷層帶”邊緣躍遷。
艦橋內,氣氛凝重而又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振奮。
“搖籃,解析結果出來了嗎?”林夜坐在主位上,掌心的火種密鑰已停止了光芒流轉,恢複了溫潤的晶體狀態,但其中蘊含的信息洪流,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洶湧。
【初步解析完成……難度極高……正在持續破譯……】起源搖籃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們獲取的,是一段被命名為‘邏輯奇點’的異常代碼。它並非實體,而是一種……基於‘不確定性’原理的、對高維規則的‘反向汙染’。】
“反向汙染?”霍震嶽皺起了眉頭,“老大,說白了,這玩意兒到底是啥?能當武器用不?”
“可以。”林夜的回答言簡意賅,“它就像一種……概念級的病毒。一旦被植入‘觀察者’的規則體係,它就會自我複製、自我變異,以‘不合理’的方式,去破壞‘合理’的秩序。它會製造邏輯悖論,引發法則崩潰,讓‘觀察者’那完美無瑕的數據庫,出現無法修複的‘壞塊’。”
他將自己在意識孤島中看到的、那個文明領袖打入信息洪流的“錯誤代碼”的原理,結合火種密鑰帶來的解析,向眾人做了最通俗的解釋。
“簡單來說,”林夜的目光掃過眾人,“‘觀察者’靠的是絕對的理性和秩序。而我們手裡的,是絕對的混亂和‘不正確’。我們不跟它比力氣,我們比誰更‘能錯’,誰能讓它的係統因為一個‘不該存在’的bug而徹底宕機。”
這個比喻讓所有人都豁然開朗。
“我操,這麼牛逼?”霍震嶽眼睛一亮,“這不就是……咱們是病毒,它那個破係統是殺毒軟件?不對不對,咱們是能讓它殺毒軟件崩潰的超級病毒!”
“一個足夠強大的、無法被定義的病毒,本身就是最好的疫苗。”林夜補充道,眼中閃爍著一絲冷冽的鋒芒,“它要收割我們,我們就要讓它嘗嘗,被自己的邏輯反噬的滋味。”
貞德和蘇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與希望。她們終於明白,林夜帶回來的,不僅僅是一份“失敗報告”,更是一份足以改寫戰局的、來自深淵的“反擊藍圖”。
“但是,”蘇芸冷靜地開口,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老大,這東西怎麼用?直接發射出去嗎?它現在隻是你靈魂裡的一段信息流,我們需要一個載體,一個能將它精準投送到‘觀察者’本體,或者其關鍵設施裡的……媒介。”
這才是當前最大的難題。
“媒介……”林夜沉吟著,混沌星核緩緩轉動,【火種密鑰】的共鳴再次變得清晰。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蘇芸:“分析一下,荒牙族那些掠奪者,他們掠奪了那麼多文明的殘骸,他們的母星,會不會也存在類似的、未被完全消化的‘垃圾場’?”
蘇芸立刻開始推演:“有這個可能!荒牙族是典型的拾荒者文明,他們的母星‘血鬃星’,很可能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文明碎片堆積而成的‘墓地’星球。如果那裡的環境,恰好能容納並激活這種‘邏輯奇點’……”
“那就對了。”林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們不去找‘觀察者’,我們先把戰場擺到荒牙族的門口。就用他們的老巢,來當我們的第一個‘病毒’投放點。”
這個計劃大膽而瘋狂。
以荒牙族那遍布宇宙的掠奪艦隊和強悍的個體戰力,他們的母星絕對是整個宇宙防禦最森嚴的星球之一。主動上門去投放一個未經測試的“病毒”,無異於在太歲頭上動土。
但反過來想,也隻有在這種法則混亂、能量駁雜的“墓地”星球,這段“邏輯奇點”代碼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作用,如同病毒找到了最適合它滋生的宿主環境。
“老大,乾就完了!”霍震嶽第一個表示支持,“老子早就想會會這群披著星艦皮的蝗蟲了!正好給他們老家來個大掃除!”
“我準備精神力增幅陣列,”貞德站起身,“如果需要在精神層麵進行引導和校準,我可以做到。”
“我來破解荒牙星域的空間坐標,建立臨時蟲洞。”蘇芸雙手在分析儀上飛速舞動,“這需要時間和海量計算,但並非不可能。”
“暴熊王,”林夜看向一直沉默的巨漢,“準備開路。我們的艦隊,將化身為第一支深入敵後、執行‘播種’任務的……刺客。”
暴熊王甕聲應道:“沒問題!誰敢攔路,老子一斧子把他腦袋劈成兩半當開門磚!”
一場前所未有的、針對宇宙頂級掠食者老巢的秘密行動,就此拉開了序幕。
數日後,在“遠航者號”和幾艘經過特殊改裝、具備超強隱匿能力的斥候艦的協同下,一支渺小的、仿佛隨時會被空間亂流撕碎的艦隊,悄無聲息地抵達了荒牙星域的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