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圖書館內,神聖的晶石書架在經曆了剛才那場無聲的吞噬風暴後,大多已然熄滅,化作一堆堆無生命的金屬與塵埃。空氣中,那股安寧的星光氣息已被一種更為深沉、更為古老、仿佛來自宇宙墳場的混沌氣息所取代。
林夜懸浮在艦橋中央,周身的紫黑色能量風暴已然平息,但他整個人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的氣息不再僅僅是磅礴與浩瀚,更深之處,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毀滅與吞噬感。仿佛他不再是單純的混沌星核,而是在其核心深處,點燃了一顆微縮的、屬於“深淵之喉”的黑洞。混沌星雲的旋轉速度放緩了,但其顏色卻變得愈發深邃,邊緣處甚至滲透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純粹的黑暗。
“老大……你……”霍震嶽走上前,他手中的虎魄刀還殘留著剛才與光束對撞的焦痕,他看著林夜,眼神複雜,“你剛才……吞噬了它?”
“嗯。”林夜緩緩睜開眼,眸中不再是純粹的金色或銀色,而是兩種色彩在漩渦中交織、撕扯,最終歸於一種混沌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灰暗。“它的能量很特殊,是純粹的法則與負麵情緒的聚合體。與其說是吞噬,不如說……是同化。”
蘇芸快步上前,將分析儀對準林夜,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警告!檢測到生命本源發生未知異變!混沌星核的結構正在被一種……‘虛無’法則所滲透!能量層級提升了37,但精神穩定性下降了12!這種變化……不可逆!”
貞德也感受到了林夜的變化。她聖光之瞳中倒映出林夜的身影,那身影的輪廓邊緣,似乎有絲絲縷縷的黑暗在逸散。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權杖,聖言光輝自發地形成一層薄薄的護盾,似乎在抵禦某種無形的侵蝕。
“林夜,”她輕聲呼喚,聲音帶著一絲擔憂,“你感覺怎麼樣?”
“很餓。”林夜的回答簡單而直接,卻讓所有人心中一凜。他不是生理上的饑餓,而是一種源自靈魂與本源的、對能量的貪婪攫取感。吞噬“深淵之喉”不僅沒有滿足他,反而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往更深邃饑餓的大門。
“這種感覺……就像是宇宙本身,在通過我的手去‘進食’。”林夜抬起手,看著掌心那枚已經發生微妙變化的“火種密鑰”vii。密鑰表麵的光點流動不再僅僅是玄奧的規律,更像是一種……饑餓的脈動。它與林夜的異變產生了共鳴,仿佛一個信號放大器,將他對能量的渴望傳遞到極致。
“看來,我們都被拖下水了。”暴熊王咧嘴一笑,火焰聖劍上殘留的紫色能量已被他強行焚燒殆儘,“不過這樣也好,老子早就想試試,能不能把‘觀察者’那混蛋的能量給啃了!”
霍震嶽卻看得更遠。他知道,林夜的這次異變,是福是禍尚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與“觀察者”之間的界限,已經被徹底模糊。他們不再是單純的反抗者,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也開始“模仿”自己的敵人,用敵人的方式去戰鬥,去變強。這是一條沒有回頭路的分岔口。
“‘先知’,分析林夜目前的狀況,以及這枚密鑰的異變。”霍震嶽沉聲問道。
【分析中……宿主林夜因吞噬異種高維能量,本源結構發生不可逆改變。混沌與虛無法則初步融合,誕生出全新的‘吞噬本源’。此本源對能量具有無限饑渴性,但可控性極高,宿主精神意誌是唯一枷鎖。】
【‘火種密鑰’vii因與宿主本源深度綁定,已從單純的導航工具,進化為‘共生器官’。它能自主吸收、過濾、提純宿主吞噬的能量,並反饋給宿主。同時,它對‘觀察者’相關能量的追蹤與定位能力,提升了900。】
“共生器官……”蘇芸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科研光芒,“這簡直是進化的奇跡!雖然伴隨著巨大風險,但這代表著一種全新的、與高維能量共生的可能性!”
“風險?”暴熊王哼了一聲,“隻要能打爆‘觀察者’,什麼風險老子都敢冒!現在,那隻‘喉嚨’在哪?老子要去把它剩下的零件都拆了!”
“它已經不存在了。”林夜的聲音打斷了眾人,“或者說,它的一部分,已經在我體內了。”他感受著體內那股蠢蠢欲動的饑餓感,知道這隻是開始。未來,他將需要更多的、更強的能量來滿足這頭被釋放出來的“吞噬野獸”。
就在這時,那枚共生狀態的“火種密鑰”vii,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前所未有的饑餓脈動。一道全新的、清晰的坐標,直接烙印在艦橋的主導航屏幕上。
這個坐標,比之前的任何一個都更加遙遠,更加虛無。
【目標:文明斷層帶核心——‘湮滅回廊’】
【警告:此區域為上次‘觀察者’收割戰爭的終極戰場,殘留法則混亂,能量風暴肆虐,時空結構極不穩定。根據帝國殘存日誌,此處亦為‘第三條道路’的試煉場。】
【預計航行時間:七十二標準星際日。】
“湮滅回廊……”林夜咀嚼著這個名字,“看來,那裡就是下一個火種密鑰的所在地,也是我們直麵‘第三條道路’謎題的起點。”
他看了一眼體內躁動的吞噬本源,又看了看舷窗外那片死寂而深邃的星海。
吞噬的欲望在叫囂,前方的道路在召喚。
他做出了決定。
“全速前進,目標‘湮滅回廊’。”林夜下令,“從現在起,所有人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我們即將進入一個……連地圖都沒有的墳場。”
“遠航者號”的引擎發出一聲更加低沉、仿佛來自太古的咆哮,艦體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衝進了亞空間通道。在他們身後,星穹圖書館的殘骸在星光中緩緩旋轉,像一座孤獨的墓碑,見證著一個更加黑暗、也更加偉大的時代,就此拉開序幕。
而在他們前進的方向,“湮滅回廊”的坐標深處,有無數雙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悄然睜開。戰爭的餘燼,即將被新的風暴重新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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