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者號”如同一隻受傷的孤狼,拖著殘破的艦身,義無反顧地衝入了那片被稱作“哀嚎墳場”的星域。
甫一進入,整艘船仿佛瞬間墜入了一個由聲音和痛苦構築的牢籠。
沒有預想中狂暴的能量亂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孔不入的、來自億萬生靈的集體悲鳴。這聲音並非通過聽覺器官感知,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像無數根冰冷的鋼針,刺穿著船員的意識。
艦橋內的燈光變得昏暗而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與鐵鏽味,混合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發自靈魂深處的哀傷。
“老天……”霍震嶽臉色發白,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每一次跳動都異常艱難,“這裡……到底死了多少人?”
“至少……千億。”蘇芸的聲音乾澀,她麵前的分析儀瘋狂報警,顯示出這片星域的能量讀數完全紊亂,被一種純粹的、負麵至極的情感法則所籠罩,“他們的文明,在被‘觀察者’抹除前的最後一刻,所有的憤怒、不甘、恐懼和絕望,都化作了這片永恒的墳場。這裡的法則,就是‘悲傷’與‘痛苦’本身。”
貞德緊緊握著權杖,聖光在她周身形成一個微弱的護罩,卻無法隔絕那無處不在的哀鳴。她湛藍的眼眸中,倒映著舷窗外那顆破碎的、如同哭泣星球般的巨大天體。
那就是“哀嚎墳場”的核心——一顆被暴力摧毀的類地行星,它的殘骸在軌道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緩慢旋轉的環帶,環帶中充斥著濃鬱到實質化的灰色霧氣,每一縷霧氣都仿佛是一個掙紮的、痛苦的靈魂。
“那就是第三枚火種密鑰的位置?”暴熊王甕聲問道,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手已經按在了火焰聖劍的劍柄上,“感覺……像個火坑。”
“是墳墓,也是搖籃。”林夜站在舷窗前,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寂,與周圍彌漫的哀傷格格不入。自從吞噬了“法則之影”後,他便再未說過一句多餘的話。此刻,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正平靜地注視著那顆死亡之星。
他的平靜,比任何狂暴的反應都更讓眾人感到心悸。
“老大,我們……真的要進去?”霍震嶽艱難地開口。
林夜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火種密鑰’在那裡。而且,‘觀察者’的注視,已經近在咫尺。我們沒有退路。”
他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是啊,退路?從他們決定踏上這條位麵征途開始,退路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準備登陸。”林夜下達了簡短的指令,“蘇芸,解析那顆星球的能量結構,找出最安全的進入路徑。貞德,準備淨化儀式。霍,暴熊,隨我一同行動。記住,我們麵對的,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顆星球積累的怨念。”
眾人領命,迅速開始準備。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很快,一艘小型登陸艇脫離了“遠航者號”,朝著那顆巨大的死亡之星緩緩降落。
越靠近,那股靈魂層麵的壓迫感就越強。登陸艇的防護罩上,開始浮現出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虛影,它們無聲地嘶吼、哀嚎,試圖突破屏障,鑽入艇內。
“精神抗性低於30的人員,禁止睜開雙眼!”蘇芸的警告聲在通訊頻道中響起,“用你們的信念構築防線!”
霍震嶽和暴熊王都修煉了林夜傳授的功法,意誌堅如鋼鐵,尚能抵擋。但一些隨行的龍牙隊員,已經開始出現精神恍惚的症狀。
林夜坐在登陸艇的駕駛位上,雙目緊閉。在他的混沌星核周圍,一股微弱的、純淨的吞噬之力被催動,將這些試圖入侵的怨念情緒,連同它們的能量,一同悄無聲息地吸收、煉化。
他依舊是那個行走的漩渦,隻不過這一次,他吞噬的不是能量,而是純粹的、負麵的人類情感。
登陸艇最終在一處相對平靜的環形山脈降落。走出艙門,腳下的土地是灰黑色的,堅硬如鐵,踩上去發出沉悶的聲響。天空是一片混沌的灰,看不到日月星辰,隻有無儘的、翻滾的怨念霧氣。
“坐標確認,就在這片山脈的中心。”蘇芸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的顫抖,“能量反應……非常集中,像一個巨大的心臟在跳動。”
他們開始向山脈深處進發。
沿途,他們看到了被定格在死亡瞬間的城市廢墟,看到了無數跪地祈禱、姿態扭曲的石像,看到了空氣中漂浮的、由純粹怨念凝聚而成的武器和盔甲。
每一步,都像是在踐踏億萬生靈的尊嚴。
“吼——!”
一聲來自靈魂層麵的咆哮,猛然在眾人腦海中炸響!
前方,一座由無數扭曲兵器堆積而成的山峰頂端,一個巨大的、由灰色霧氣凝聚而成的人形生物緩緩凝聚成型。它沒有五官,身體上流淌著痛苦的符文,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