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者號”的艦體在亞空間通道中劇烈震顫，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警報聲尖銳而淒厲，紅色的應急燈光在走廊裡瘋狂閃爍。蘇芸雙手死死按在控製台前，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老大……不行！‘觀察者’的掃描不是物理攻擊，它在……‘看’我們！它在解析我們的能量軌跡、我們的物質構成、甚至……我們每個人的思維頻率！常規的隱匿和乾擾手段，對它完全無效！”
艦橋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貞德雙手合十，聖光在她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光暈，試圖抵禦那種無孔不入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注視。但這聖光在接觸到那股無形意誌的瞬間，便如同冰雪遇上烈陽，無聲地消融了。
“它不是在尋找我們。”貞德睜開眼，湛藍的眸子裡滿是震撼，“它是在……‘確認’我們。確認我們就是它一直在等待的那個‘變量’。”
霍震嶽一拳砸在旁邊的合金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確認個屁！老子是林夜的老子！它敢看我，我扒了它的……”
“震嶽！”暴熊王低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他緊握著巨斧，雙目赤紅地盯著主屏幕，“老大，我們得想想辦法！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林夜站在艦長席前，掌心緊握著那枚溫潤的“火種密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密鑰正在發燙，與自己體內的混沌星核一同共鳴。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選中的、宿命般的戰栗。
“它不是‘東西’。”林夜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它是‘規則’。是宇宙用來維持平衡的天平。鐵血星河帝國試圖用絕對理性打破平衡，被它標記；深淵軍團用純粹力量肆意妄為，被它警告；就連星焰族，用包容一切來尋求庇護，也被它‘窺視’。”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每一位同伴：“我們，是所有這些‘錯誤’的集合體。我們有鐵血的冷酷，有深淵的狂暴，有星焰的包容，還有我們自己都無法定義的……人性。我們是宇宙中最不穩定的‘異常’，也是它最想‘修正’的……錯誤。”
“修正？”霍震嶽皺眉，“怎麼修正？把我們抹掉？”
“不。”林夜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果隻是抹殺，它何必大費周章。它要的，是一場更宏大的、更具觀賞性的……‘實驗’。”
就在這時，蘇芸的尖叫打斷了他的話。
“找到了！老大！我找到它為什麼鎖定我們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蘇芸的臉上毫無血色，她指著主屏幕上那幅不斷變化的星圖，聲音尖利：“我們當前的航線，我們的能量軌跡，我們在星焰族那裡獲取的‘和諧脈動’信息……所有這一切，結合‘火種密鑰’的推演，最終都指向了一個地方！一個……我們所有人都不想去的，宇宙中最可怕的墓場！”
她深吸一口氣，點開了一個加密的星圖文件。
“根據火種密鑰的碎片信息和我們自身的行為模式，‘觀察者’推演出，我們下一步最有可能前往的目的地，是‘萬神黃昏之戰’的舊戰場——‘湮滅之墟’！”
“湮滅之墟？”暴熊王愣住了，“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不該存在於宇宙中的地方。”林夜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死死盯著那片被標記為γ的、代表著文明斷層帶的坐標，“根據一些失落的古籍記載，那裡是上一個宇宙紀元，諸神為了爭奪‘創世權柄’而展開最終決戰的地方。那一戰，打碎了規則，撕裂了維度，耗儘了神力，最終導致了一個舊宇宙的徹底崩塌和湮滅。所有參戰的文明、所有神隻的屍骸、所有破碎的法則……全都永遠地留在了那裡。”
貞德倒吸一口涼氣：“一個……死去的宇宙的墳場？”
“比那更糟。”林夜的聲音變得無比凝重，“它是一個‘法則墳場’。那裡的空間極度不穩定，充滿了狂暴的、無主的能量亂流，任何物質靠近都會被撕成基本粒子。更可怕的是，那裡還殘留著無數神隻臨死前的執念和詛咒，形成了一個個無法被摧毀的‘永恒戰場幻影’。”
“而‘湮滅之墟’的最深處，據說埋葬著那個紀元所有文明和神隻的核心傳承與力量本源。任何一個文明，隻要能從那裡活著走出來，繼承那份遺產，都將成為新宇宙紀元無可爭議的……唯一神。”
蘇芸補充道：“火種密鑰的推演顯示，‘觀察者’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湮滅之墟’。它在等，等一個足夠強大的‘變量’進入其中。它要看看，當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異常’，置身於一個所有可能性都被窮儘、所有法則都已死亡的‘終結之地’時，會發生什麼。它會觀察我們，是如何在絕對的死寂與腐朽中，尋找到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去‘創造’新的未來。”
“它把我們，當成了一把鑰匙，去開啟一扇它自己也無法打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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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所謂的“鎖定”，不是追殺，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整個文明的……“誘捕”。
他們被當成了小白鼠，被投放進了宇宙中最殘酷、最絕望的試驗場。
“去他媽的實驗品！”霍震嶽雙目血紅，巨斧被他捏得咯咯作響，“跟它拚了！老子倒要看看，它敢不敢下來跟我們打！”
“打？”林夜苦笑一聲，“我們現在連它在哪兒都不知道。它是以高維規則形態存在的，我們所有的攻擊對它都如同隔靴搔癢。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按照它的劇本走，走進‘湮滅之墟’。”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看著外麵飛速流逝的、扭曲的星軌。
“而且……”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體內的混沌星核……對那個地方，有一種源自本能的……渴望。那裡，有我一直在追尋的，關於‘吞噬’與‘創造’的終極答案。”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憤怒、或絕望、或迷茫的臉。
“各位，”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像是在黑暗中點燃了一盞燈，“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觀察者’已經把我們架在了火上。現在，我們隻有兩條路。”
“第一條，掉頭逃跑。但‘觀察者’的視線已經鎖定，我們無處可逃。它會一路追蹤，直到將我們碾碎。”
“第二條，”他握緊了拳頭，“主動出擊，進入‘湮滅之墟’。我們不是去送死，我們是去……掀桌子！我們去告訴那個高高在上的‘園丁’，它的花園裡，容不下我們這些雜草！我們要在它的注視下，從那片文明的墓場裡，活生生地……殺出一條屬於我們的路！”
艦橋內，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暴熊王第一個發出震天的咆哮：“乾了！去他娘的規矩！老子要去‘湮滅之墟’裡搶東西！”
霍震嶽重重地點頭：“媽的，跟它玩一把大的！”
貞德和蘇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她們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林夜身邊。
“我們跟你去。”貞德輕聲說。
“無論前麵是地獄還是深淵。”蘇芸推了推眼鏡，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戰意。
林夜看著眼前的眾人，嘴角終於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他攤開手掌，那枚“火種密鑰”懸浮其上，與他的混沌星核交相輝映，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很好。”他說，“那麼，全員準備。目標——湮滅之墟！”
“遠航者號”的引擎發出最後的、歇斯底裡的轟鳴，艦體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調轉航向，朝著那片連神明都為之戰栗的宇宙墳場，疾馳而去。
在他們身後，“觀察者”那無形的視線，仿佛化作了一道跨越維度的微笑。
一個足以顛覆整個宇宙格局的，盛大演出，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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