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一號”如同一顆逆流而上的流星，悍然紮進了那片被空間裂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混沌之海。
沒有預想中粉身碎骨的撞擊，也沒有被瞬間同化的湮滅。
迎接他們的，是一種更加詭異、更加深邃的“存在”。
飛船仿佛從堅實的物質宇宙，掉進了一片由純粹概念構成的粘稠海洋。窗外不再是星辰與虛空，而是翻滾湧動的、五光十色的能量亂流。那些亂流中，有的蘊含著毀滅一切的湮滅法則，有的則散發著誕生萬物的創生氣息，更多的則是純粹的、無意義的虛無。它們相互吞噬、融合、湮滅，構成了一幅宇宙最原始、最混亂的動態畫卷。
“這……這是什麼地方？”霍震嶽死死抓著舷窗，臉色蒼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戰氣在這樣的環境中變得極其不穩定，時而暴漲，時而衰減，仿佛隨時都會被周圍的環境同化、撕裂。
“歡迎來到宇宙的子宮，也是宇宙的墳場。”伊萊的投影出現在艦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這裡是‘混沌之海’，是誕生‘觀察者’這類高維秩序意誌的溫床，也是它們永恒的敵人。我們……正航行在宇宙最危險的海溝裡。”
“觀察者的敵人？”貞德握緊了聖劍，聖光在劍身流轉，卻無法驅散周圍的虛無與混亂，“所以，剛才吸引我們過來的……是它？”
“是的。”林夜站在中央控製台前，掌心的“火種密鑰”與他自身的混沌星核共鳴到了極致，他仿佛能“聽”到這片海洋的低語，“‘觀察者’在清除‘混亂’，而‘混沌之海’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它秩序的最大挑釁。我們擾亂了‘生命’星雲的秩序，就像是往一鍋沸湯裡丟了一塊石頭。‘觀察者’派出了‘牧羊人’來平息漣漪，而‘混沌之海’，則被我們這場‘騷亂’所吸引，前來吞噬‘牧羊人’留下的殘羹冷炙。我們，恰好坐在了風暴的中心。”
“所以，我們是被兩頭怪物當成開胃菜了？”暴熊王甕聲甕氣地問道，他身上的肌肉裂紋正在緩慢愈合，但氣息依舊萎靡。
“不。”林夜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我們是被當成……主菜。”
話音剛落，整艘“方舟一號”猛地一震。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充滿了純粹“饑餓”與“惡意”的意誌，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混沌能量，精準地鎖定了他們。
“警告！偵測到無法理解的超高維度精神衝擊！目標……鎖定我們！它在‘看’我們！”
蘇芸的尖叫聲響起。在這片混沌之海中，常規的雷達和能量探測已經失效，但精神層麵的感應卻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了。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個比“牧羊人”更加古老、更加龐大、更加……饑餓的意誌，正在從這片海洋的深處蘇醒。
那不是針對文明的“篩選”，也不是針對規則的“清除”。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最底層本能的、想要吞噬一切外來者的……食欲。
“它來了。”林夜的聲音冷得像冰。
艦體再次劇烈震動，這一次，外部裝甲上出現了細密的、仿佛被無形利爪抓撓出的痕跡。空間本身，仿佛都在那隻看不見的巨口下扭曲、塌陷。
“防禦係統失效！能量護盾被直接‘消化’了！”霍震嶽怒吼著，將戰氣凝聚在艦體表麵，卻隻能勉強延緩腐蝕的速度。
“跑！我們快跑！”暴熊王催促道。
“往哪跑？這裡就是它的狩獵場！”貞德銀牙緊咬，聖劍揮舞，斬出一道道蘊含著奇跡之力的劍光，卻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絕望，如同潮水般開始蔓延。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夜卻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不再去看那些瘋狂報警的數據，也不再理會外界的恐怖威壓。他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沉入那枚與自己靈魂相連的“火種密鑰”。
“既然躲不掉……”
“既然我們已經是‘食物’……”
“那不如……把我們自己，變成一個誰也吞不下的……怪物！”
他體內的混沌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之前煉化的、源自“生命”低語的創造力源質，被他毫無保留地釋放。但這一次，這些源質沒有用於修複，也沒有用於攻擊，而是被導向了一個全新的方向。
“伊萊，連接我的意識，解析我釋放的源質光譜！”林夜下令道。
“正在解析……天啊，老大！你在乾什麼？你在將混沌規則‘編碼’！”伊萊的投影第一次露出了震撼的神情。
林夜的做法，匪夷所思。他將自己從一個被動的“被吞噬者”，強行轉化為了一個主動的“信息源”。他釋放出的不再是純粹的能量或力量，而是一段段包含了生命演化、能量轉換、法則悖論的……混沌信息流。
這些信息流從“方舟一號”的每一個角落散發出去，如同最致命的病毒，瞬間汙染了周圍一大片區域的混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