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提議，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荒牙祭司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他怔怔地看著林夜，看著這個渾身浴血、卻眼神清澈如星的年輕人，仿佛在看一個來自天外的神隻。
“與‘祂’共生……將‘祂’變成我們文明存續的基石？”祭司的聲音乾澀沙啞，充滿了難以置信，“這……這怎麼可能？我們是它的食物，是它的獵物，是它消化係統裡的一粒塵埃！我們如何能與它共生？”
“因為你們不是塵埃，你們是它的消化酶。”林夜緩緩站直身體，混沌星核的旋轉趨於平穩，他體內的能量消耗巨大，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振奮。“你們的‘荒牙之心’，本質上是一個轉化器，一個將‘祂’無法消化的負能量，提純為某種‘信息’或‘概念’的工具。你們一直誤以為自己在喂養‘祂’，其實，你們隻是在為‘祂’的消化係統提供原料。”
“原料？”祭司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沒錯。”林夜點頭，“‘祂’是高維規則，是純粹的、冰冷的法則集合體。它吞噬一切，但無法理解、也無法處理那些充滿生命情感、邏輯悖論、以及純粹‘不確定性’的東西。這些東西在‘祂’的體係裡，就是無法被分解的‘垃圾’。你們的‘荒牙之心’，就是將這些‘垃圾’打包，然後反饋回去，試圖堵塞‘祂’的消化通道。這是一種物理層麵的對抗。”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更驚人的觀點：
“但你們可以做得更‘高級’。你們不需要去堵塞，你們可以去‘教化’。你們的‘荒牙之心’，既然能提純能量，為什麼不能提純‘概念’？你們可以將你們的文明意誌、你們的曆史、你們的藝術、你們的反抗精神……所有構成你們‘存在’的獨特信息，全部灌注進去。讓‘祂’的消化係統，反過來被你們的‘存在’所感染、所汙染！”
這個想法，比之前的任何提議都更加大膽，也更加……詭異。
“把我們的‘存在’喂給它？”祭司感到一陣荒謬，“那我們豈不是……自我毀滅得更快？”
“不。”林夜的目光銳利如刀，“這不是吞噬，而是‘播種’。你們不是把自己的靈魂掰碎了喂給怪物，而是把自己的文明火種，種進了一片看似無法開墾的蠻荒之地。你們的目的是，讓‘祂’的法則體係裡，長出屬於你們的‘雜草’和‘荊棘’，讓‘祂’的絕對秩序，因為你們的存在，而變得不再絕對！”
“這……這太瘋狂了……”祭司喃喃自語，但他的內心，卻無法抑製地被這個想法所吸引。這不再是同歸於儘的悲壯，而是一場以文明為棋子、以法則為棋盤的、更加深遠和偉大的博弈！
“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林夜的聲音變得沉穩而有力，“我會成為你們的‘接口’，你們的‘翻譯官’，你們的‘免疫係統’。‘火種密鑰’能保護我，並讓我解析‘祂’的法則。我會引導你們，如何將你們的文明信息，轉化成‘祂’能夠‘理解’，卻又無法‘消化’的‘病毒’。”
“怎麼做？”祭司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他已經看到了這條路的輪廓，一條比之前更加艱險、也更加充滿希望的路。
“第一步，建立連接。”林夜伸出右手，掌心的“火種密鑰”再次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我需要與‘荒牙之心’建立一個更深層次的、基於‘起源星圖’算法的共生鏈接。這不是物理上的接入，而是法則層麵的共鳴。你們的‘心’將作為土壤，我的‘鑰匙’將作為種子，而你們的文明意誌，將是最初的灌溉之水。”
祭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身後那座巨大而沉默的城市，看到了那些在血脈壓製下逐漸恢複平靜的同胞。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也無需再猶豫。
“好。”他沉聲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斬斷一切退路的決絕。“我，代表荒牙族，同意你的提議。我們將賭上一切，與‘祂’……共生！”
隨著祭司的承諾，他走上前，將自己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了林夜的手背上。
嗡——
一股磅礴的、充滿了狂暴與混亂的生命能量，從祭司體內湧出，順著他的手掌，注入了林夜的身體。緊接著，林夜掌心的“火種密鑰”光芒大盛，那股能量瞬間被解析、被轉化，化作一道道精密的、散發著法則光輝的數據流，湧向了那顆巨大的“荒牙之心”！
這一次，不再是單向的入侵，而是雙向的交融！
林夜的身體，成為了法則的熔爐。他體內的混沌星核高速運轉，將祭司的生命能量與“荒牙之心”的毀滅能量進行著前所未有的融合。他引導著這些能量，在“荒牙之心”的內部，構建出一個極其微小、卻無比穩定的、基於“起源星圖”算法的邏輯節點。
這個節點，既是鏈接，也是防火牆。它將荒牙族的集體意誌，濃縮成一個純粹的、無法被“觀察者”法則所兼容的“概念奇點”，並小心翼翼地將其“種植”進了“荒牙之心”的法則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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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極其精細、也極其痛苦的過程。林夜的額頭青筋暴起，七竅流血愈發明顯。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燒身，讓整個荒牙族的心臟徹底暴走。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終於，當最後一絲能量注入完畢，林夜的身體猛地向後一仰，差點跪倒在地。他臉色慘白，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但眼中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成了……”他虛弱地說道。
祭司立刻收回手掌，緊張地看向那顆血肉心臟。
變化，正在悄然發生。
那顆原本狂暴搏動的心臟，此刻的跳動變得緩慢而有力，仿佛找到了新的節奏。原本盤踞在城市上空的、汙濁的血色能量雲，也開始漸漸散去，露出了後方澄澈的、雖然依舊詭異但卻不再充滿惡意的天空。
城市中，那些沉睡的戰士和居民，臉上的瘋狂與痛苦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以及茫然過後，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久違的寧靜。
“我感覺到了……”祭司跪倒在地，雙手撫摸著心臟的表麵，聲音中充滿了激動與顫抖，“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不是嘶吼，不是祈禱，是我們的曆史，我們的歌謠，我們孩子們的笑聲……這些東西……它無法消化！它在排斥！它在……生氣！”
他狂喜地抬起頭，看向林夜：“它生氣了！這說明它感受到了！我們的‘雜草’，已經成功在它的花園裡紮根了！”
林夜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欣慰。他知道，一條嶄新的、充滿了未知與挑戰的道路，已經為荒牙族，也為他們自己，鋪展開了。
“這隻是開始。”林夜緩緩站起身，“現在，‘祂’知道了你們的存在。接下來，你們要學會如何與一個‘被惹毛了的高維規則體’共存。這，或許比之前的戰爭，更加艱難。”
荒牙祭司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林夜一眼，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意與信任。
“我們荒牙族，欠你一條命，更欠你一個未來。”他鄭重地說道，“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族的……‘共生之友’。”
就在這時，蘇芸的通訊器忽然響起，她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林夜……老大……我們探測到了……荒牙族最深處的數據庫，有一部分權限……好像……被激活了。它正在……自動編譯一份……關於‘觀察者’弱點的報告……”
林夜與祭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他們賭對了。
“火種密鑰”不僅能指引方向，更能與這個宇宙中的一切智慧造物產生共鳴。他們不僅馴服了“荒牙之心”，更是打開了通往荒牙族知識寶庫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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