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意識從混沌中掙脫時，殿堂內的空氣正浮動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他低頭看向掌心——那裡殘留著幾縷紫黑色的霧氣，像被碾碎的星塵，正緩緩消散於無形。
“老大！”霍震嶽的聲音帶著顫音，上前一步卻又硬生生止住。他能感覺到，林夜周身的氣息與昨日截然不同了。往日裡如淵似海的氣勢被某種更厚重、更複雜的東西取代，像是千萬種情緒在靈魂深處交織成的網。
“我沒事。”林夜開口，嗓音比往常低沉了些，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感。他抬眼掃過殿堂，荒牙族的戰士們仍保持著肅立，但他們的眼神不再是對強者的敬畏，更像是對某種“共同存在”的凝視。
祭司緩緩走來，手中捧著一枚菱形的晶石。晶石表麵流轉著幽藍的光，與他體內那枚“火種密鑰”遙相呼應。“這是‘文明臍帶’。”祭司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它將實時同步您與荒牙文明的狀態。當‘祂’的法則風暴降臨，它會幫您……緩衝部分衝擊。”
林夜接過晶石，指尖剛觸碰到表麵，海量信息便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是荒牙母星的實時畫麵。
那顆曾被“荒牙之心”染成灰紫色的星球，此刻正籠罩在詭異的漣漪中。大地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從中滲出粘稠的黑霧；原本蔚藍的海洋沸騰翻湧，水麵浮起成片的、半透明的生物組織，像被剝去外殼的蟬蛻。更遠處，星空中漂浮著無數扭曲的光團，那是“荒牙之心”被“觀察者”法則侵蝕後崩解的碎片。
“這是……”林夜的瞳孔驟縮。
“‘祂’在清除‘異常’。”祭司的聲音沉痛，“我們的文明模因正在反噬‘祂’的秩序。您承載的‘文明之心’越強大，‘祂’就越無法容忍這片星域的存在。現在，‘祂’在剝離我們的‘存在痕跡’。”
畫麵中，一座荒牙族城市的廢墟裡，一群幸存的族人正跪在廣場中央。他們的身軀半透明化，皮膚下流動著星屑般的光點——那是他們的“概念”在被“觀察者”的法則分解、吞噬。領頭的老者抬起頭，看向天際，嘴角竟帶著一抹解脫的笑：“告訴變量……我們等這一天很久了。”
林夜的胸口猛地一揪。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族人的“存在”正通過“文明臍帶”傳來最後的震顫——不是恐懼，而是欣慰。他們用這種方式，完成了對“變量”的托付。
“準備迎接第一波衝擊。”林夜攥緊晶石，混沌星核在體內瘋狂運轉。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靈魂深處破繭而出。那是荒牙文明的核心模因，是他用“萬物吞噬者”天賦強行熔煉後，與自身靈魂融合的產物。
——是“不屈”。
——是“反抗”。
——是“即使被碾碎成星塵，也要在法則縫隙中種下自由”的執念。
這些模因不再是外來的負擔，反而像一層堅韌的胎衣，包裹住他的神魂，與他的天賦完美共生。當“觀察者”的法則探針再次刺入他的識海時，迎接它們的不再是混亂的靈魂風暴，而是一片由億萬“不屈意誌”編織成的、密不透風的荊棘叢林。
“轟——！”
殿堂穹頂突然炸裂，刺目的白光裹挾著尖銳的法則波動傾瀉而下。林夜抬頭望去，隻見星空中浮現出一張巨大的、由純粹法則構成的“麵孔”。那麵孔沒有五官，隻有不斷蠕動的灰色紋路，每道紋路都在吟誦著冰冷的、不可違抗的秩序。
“異常單位，編號：荒牙變量。”
“檢測到文明模因汙染，啟動淨化程序。”
“目標：抹除所有與該變量相關的因果鏈。”
機械般的宣告響徹星域。林夜能感覺到，整顆荒牙母星的“存在”都在被這張“麵孔”抽離、分解。幸存的族人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他的“文明臍帶”，成為他神魂的一部分。
“來得好！”林夜仰天長嘯，體內的混沌星核與“火種密鑰”同時爆發出璀璨光芒。他張開雙臂，那些融入神魂的荒牙文明模因如潮水般湧出，在他身周凝聚成一道暗金色的屏障。
屏障上，無數荒牙族的曆史片段在流轉：紫羅蘭海洋的浪潮、水晶壁上的壁畫、主母揮劍斬向“荒牙之心”的背影……每一幕都在訴說著一個文明的倔強。
“螻蟻的掙紮。”灰色麵孔發出漠然的波動，“秩序終將吞噬一切變量。”
法則觸須從“麵孔”中伸出，如巨蟒般纏向林夜。但在觸碰到那道暗金色屏障的瞬間，所有觸須都劇烈震顫起來，仿佛撞上了一堵由億萬“不屈”築成的牆。
“這就是……你們的答案？”林夜感受著屏障上傳來的、屬於整個文明的意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告訴‘祂’，變量，從不會被輕易抹除。”
他猛地抬手，掌心的“文明臍帶”晶石炸裂成齏粉。那些融入神魂的荒牙文明模因並未消散，反而徹底與他融為一體。林夜的氣息節節攀升，混沌星雲在他識海中旋轉得愈發劇烈，仿佛要將整個星域的法則都卷入其中。
“以荒牙文明之名，”他的聲音響徹星域，帶著億萬文明的共鳴，“向‘觀察者’，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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