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身影如一柄刺破混沌的利劍，突兀地出現在矽基指揮艦的艦橋中央。他周身的空間因混沌星核的躁動而微微扭曲，將那些試圖鎖定他的能量射線儘數偏轉。
艦橋內，警報聲淒厲得如同亡魂的哀嚎。無數幽藍色的光屏瘋狂閃爍，顯示著受損的係統與急劇下降的護盾能量。在這片狼藉的科技聖殿中央，那名矽基指揮官懸浮在一個維生力場中。它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麵孔，頭部是一塊不斷變幻著幾何圖案的多功能顯示屏，此刻正流淌著代表極度困惑與憤怒的猩紅波紋。
“不明高維能量體！你……你違反了宇宙不乾涉法則！”指揮官的電子音帶著刺耳的雜音，試圖用高維文明的通用準則來威懾林夜。
林夜卻充耳不聞。他緩步向前，每一步落下，腳下的金屬甲板便會因他身上逸散的星辰之力而凝結出蛛網般的裂紋。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在指揮官的維生力場上。
“法則？”林夜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在你們的艦隊將一個文明的火種逼入絕境時，可曾想過法則？在你們的‘觀察者’主人收割無數世界時，可曾遵守過法則？”
他的指尖，一縷微不可查的、帶著審判意味的混沌氣息滲透進去。
“滋啦——”
指揮官的顯示屏劇烈閃爍，無數錯誤代碼瘋狂刷過。它感受到了來自“變量”的、無法用邏輯解析的威壓。這不是力量的壓製，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源於生命本質的審視。
“你……你到底是什麼？”指揮官的聲調第一次出現了紊亂。
“一個你們惹不起的……鄰居。”林夜收回手指，艦橋的警報聲奇跡般地平息了。他並非要摧毀這支艦隊，而是要獲取信息。他看向那塊巨大的主屏幕，荒牙族的戰士們正與矽基護衛艦纏鬥，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刺目的能量火花。
“告訴我，你們的目標是什麼？”林夜問道。
指揮官沉默了。它的邏輯核心在進行著激烈的運算，判斷透露信息的利弊。最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忠誠。
“……‘淨化協議’。”它艱澀地吐出幾個詞，“根據‘觀察者’的指令，對γ區進行文明斷層掃描。任何擁有高度組織性、或掌握‘火種計劃’相關技術痕跡的文明，都將被視為……汙染源，予以抹除。”
“抹除？”裂齒在通訊頻道裡怒吼，“我們隻是想找回自己的根！”
“你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挑釁。”指揮官的顯示屏上，猩紅波紋變得愈發暴躁，“尤其是你們覺醒了不該有的‘情感’和‘自主意誌’。”
林夜心中一沉。這印證了他的猜測。在“觀察者”的眼中，無論是鐵血星河帝國追求極致理性的“飛升”，還是荒牙族曾經的狂熱信仰，都是必須被修正的“錯誤”。它們要的不是敵人，而是……整潔、無菌、易於掌控的宇宙。
“‘火種計劃’的節點在哪裡？”林夜步步緊逼。
“我不知道具體坐標……掃描協議已經啟動，我們隻是執行者。”指揮官似乎在回避，但林夜知道它在撒謊。他從那枚火種密鑰中感受到的引力，明確指向這支艦隊的旗艦。
“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林夜的混沌星核微微發光，“關於‘觀察者’，關於你們的‘淨化’，關於你們害怕的……‘變量’。”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指揮官的某個深層協議。它的顯示屏上，畫麵飛速切換，最終定格在一副無比宏偉、卻又透著無儘死寂的星圖上。
那是一片被徹底格式化的星域。無數星辰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隻留下冰冷的、被高維能量撫平的空間褶皺。在這片星域的中心，懸浮著一座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由純粹法則構成的……墓碑。
“那是……‘湮滅之碑’。”指揮官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類似“恐懼”的情緒波動，“三百個宇宙紀元前，一個試圖理解‘觀察者’的偉大文明留下的最後印記。他們以為自己找到了捷徑，結果……連一絲漣漪都沒能剩下。”
林夜的呼吸停滯了。他能感受到那座碑所散發出的、並非能量、而是純粹“概念”級彆的死寂。任何試圖接近的生命與信息，都會被徹底“刪除”。
“你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抹殺我們。”林夜瞬間明白了，“更是要抹除我們來過的痕跡，防止我們靠近那座碑，探尋‘觀察者’的秘密！”
“沒錯。”指揮官的維生力場開始不穩定地閃爍，“一旦你們接觸到核心秘密，‘觀察者’會親自降臨。我們……我們隻是先遣隊。”
就在這時，蘇芸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林夜，我們破解了他們的部分數據庫。‘湮滅之碑’是‘觀察者’用來封存宇宙中不穩定因素的‘垃圾桶’，也是他們的‘警示碑’。任何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都會被他們‘觀察’，一旦判定為‘不穩定’，就會被引導或強製走向自我毀滅，最終成為碑下的一捧塵埃。”
“我們，就是他們眼中的不穩定因素。”林夜緩緩閉上眼。
荒牙族與矽基艦隊的戰鬥還在繼續，但對於林夜來說，這場戰鬥的意義已經完全改變了。這不是為了複仇或領土，而是一場關乎所有有機文明存續權的、與高維存在的……宣戰。
“裂齒，”林夜睜開眼，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傳令下去，放棄追擊。我們不跟他們糾纏了。”
“什麼？”裂齒一愣。
“我們回家。”林夜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但不是回‘方舟號’，而是回地球。我們需要整合所有力量，準備迎接真正的敵人。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他轉身，對著那名矽基指揮官，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告訴你的‘觀察者’，它的棋盤上，多了一顆它算不到的棋子。”
說完，林夜一步踏出，空間在他腳下折疊，攜帶著“方舟號”與荒牙族的殘存艦隊，撕裂了這片灰紫色的斷層帶，向著故鄉的方向疾馳而去。
艦橋內，指揮官看著林夜消失的背影，多功能屏幕上的猩紅波紋漸漸平息，最終轉化為一行冰冷的、預示終結的代碼。
而在更遙遠的虛無中，一座無法被觀測的、由純粹意誌構成的宮殿內，一雙俯瞰萬古的眼眸，緩緩睜開。
“變量……終於開始觸碰底線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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