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清道夫……”
林夜的聲音在艦橋內回響，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冰冷質感。他緩緩睜開眼，掌心的“火種密鑰”已經恢複了平靜，但其內部流淌的暗金色光點，卻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實，也更加沉重。
那場發生在荒牙族母星附近的、跨越維度的窺探，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每個人的心中激起了久久無法平息的漣漪。
“所以我們……其實是在替天行道？”一名年輕的龍牙隊員喃喃自語，臉上帶著一絲扭曲的快意，“我們消滅荒牙族，就像是清理了‘清道夫’院子裡的垃圾。”
“彆這麼說。”霍震嶽的聲音沉穩而嚴肅，他看了一眼林夜的背影，“我們不是誰的棋子，也不是誰的幫凶。我們隻是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戰。無論對手是荒牙族還是所謂的清道夫，隻要他們威脅到我們，威脅到‘文明之火’，我們就要將其粉碎。”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那絲不合時宜的狂熱，也讓艦橋內的氣氛重新回歸到一種凝重的冷靜。
林夜轉過身，目光掃過每一位核心成員的臉龐。“霍震嶽說得對。宇宙不會同情弱者，也不會偏袒任何一方。荒牙族的覆滅，或許能讓這片狩獵場暫時平靜，但這絕不意味著我們的旅途會因此變得安全。恰恰相反，‘清道夫’的存在，證明了一個更可怕的真相——我們的行為，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被更高層次的秩序所‘注視’。”
“注視……”蘇芸的指尖微微顫抖，她想到了那枚“火種密鑰”，“林夜，這枚鑰匙……它到底是什麼？僅僅是導航嗎？還是說，它本身就是一個……信標？”
這個問題，問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裡。
林夜走到那副被放大的星圖前，指著那個標記著荒牙族母星坐標的區域。“我傾向於後者。火種密鑰，更像是一個宇宙級的‘異常檢測器’。它記錄、推演，並在我們靠近某些特定區域，或者做出某些足以引起‘觀察者’注意的行為時，給予我們提示，甚至是……警告。”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愈發深沉。
“我們之前以為，吞噬荒牙艦隊是在積蓄力量。但現在看來，那場戰鬥，那場充滿了混亂與毀滅能量的狂歡，或許本身就是一場獻祭。我們用敵人的血肉和靈魂，在‘觀察者’的麵前，點亮了一盞小小的、名為‘林夜’的燈。”
這個比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他們不是在低調地發展，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主動跳上了一個巨大舞台，吸引了某個至高存在的目光。這不再是簡單的星際爭霸，而是一場無法逃避的、被精心編排的戲劇。
“那我們該怎麼辦？”貞德的聲音帶著一絲憂慮，“如果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異常’，我們還能找到真正的‘第三條道路’嗎？”
“為什麼不能？”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瘋狂的弧度，“一個能夠被‘觀察者’鎖定的‘異常’，本身就已經擁有了超越常規的可能性。我們不必躲藏，也不能躲藏。我們要做的，是讓這盞燈，燃燒得更旺，更旺，直到……讓那個高高在上的‘觀眾’，也不得不正視我們的存在！”
他的話語，充滿了戰意與豪情，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與不安，都化為前行的燃料。
“蘇芸，”林夜下達了新的指令，“分析我們從荒牙戰艦上拆解的所有技術，特彆是能量乾擾和邏輯覆寫相關的部分。我要在‘播種者一號’上，構建一個全新的、能夠主動屏蔽‘觀察者’低級掃描的‘迷彩係統’。”
“明白！”蘇芸立刻投入工作，開始調用超級計算機進行海量數據的交叉分析與模擬。
“霍震嶽，”林夜看向首席參謀，“我們下一步的目標，不變。繼續向荒牙族疆域深處航行，找到他們的最終母港和火種庫。但我有個新任務交給你——在航行過程中，模擬我們遭遇‘清道夫’的可能性。根據‘火種密鑰’提供的碎片信息，推演‘清道夫’的艦隊構成、戰術特點，以及……他們的‘格式化’手段。”
“模擬與‘清道夫’的戰爭？”霍震嶽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與凝重，“這是……在為我們自己準備葬禮嗎？”
“不，”林夜搖了搖頭，“這是在為我們的新生，進行彩排。我們必須提前了解我們的敵人，甚至……比敵人自己，更早地預見到他們的行動。隻有這樣，當真正的‘清道夫’降臨，我們才能成為……第一個撕破棋盤的棋手。”
這個計劃，大膽、瘋狂，充滿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他們不僅要麵對眼前的敵人，還要為自己樹立一個更加強大的假想敵，逼迫自己以更快的速度進化。
貞德走到林夜身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她的掌心，聖光流轉，溫暖而堅定。“林夜，無論未來有多少棋手，多少棋盤，我都會陪著你，下完這局棋。哪怕……這局棋的終點，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林夜反手握住她，感受著那份來自信仰的溫暖力量，心中的那片混沌星雲，似乎都隨之平息了一些。
“這不僅僅是我們的戰鬥了。”林夜的目光變得無比悠遠，仿佛穿透了艦體，望向了那片未知的星海深處，“從我們拿起火種密鑰的那一刻起，我們代表的，就已經不僅僅是人類，不僅僅是有機生命。我們是‘文明之火’本身。我們戰鬥，是為了讓這簇火，燒得更旺，燒得更久，燒到……讓所有試圖吹熄它的存在，都為之顫抖。”
他鬆開貞德的手，重新將目光投向那片黑暗的宇宙。
荒牙族的母港，就像是藏在巨獸體內的心臟。他們此行，不僅要剜出這顆心臟，還要在巨獸蘇醒前，從它的頭骨裡，取出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全速前進，目標，荒牙族最終母港。”林夜的聲音，成為了這艘承載著文明火種的方舟，新的航向指令。
“播種者一號”的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艦體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衝入了更加深邃、更加危險的星海漩渦。而在他們身後，那片剛剛恢複平靜的荒牙族疆域，一道無形的、來自更高維度的視線，已經悄然鎖定了這艘渺小卻又無比倔強的飛船。
棋局，已然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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