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號”的艦橋，在那一瞬間，仿佛被從現實中抹去。
沒有預兆，沒有警報，甚至連空間扭曲的漣漪都未曾出現。前一秒，他們還在觀測舷窗外那片深邃的γ區星雲，下一秒，整個世界就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絕對的“無”所吞噬。
艦橋內的燈光熄滅，所有屏幕瞬間化為雪花噪點。重力係統失效，眾人如同失水的魚一般漂浮起來。通訊頻道裡充斥著刺耳的靜電噪音，任何指令都無法傳達。
這不是超空間躍遷的正常現象。這更像是……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隨手從畫布上抹掉了一筆。
“怎麼回事？！”霍震嶽厲聲喝問，他死死抓住控製台的邊緣，試圖穩住身體，“報告損害情況！”
“艦長！所有係統離線！動力爐、導航、防禦……全部失靈！我們……我們失去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一名參謀的聲音在混亂中顯得格外驚恐。
林夜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他沒有驚慌，混沌星核在他的意識深處，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運轉，試圖解析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他能“感覺”到，這不是物理攻擊，也不是能量湮滅。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規則”覆蓋。就好像，一個畫家在自己的作品上，用一塊更大的畫布將之前的畫麵完全覆蓋。
而他們，連同這艘“拾荒者號”，連同這片星空，都成了被覆蓋的對象。
“貞德，撐住！”林夜傳音道。
“我在……”貞德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依舊穩定，“我的聖光正在被壓製，這裡的法則……不屬於我們。”
就在這時，那片吞噬了一切的“無”，開始發生變化。
它不再是純粹的虛無，而是逐漸凝聚、沉澱，勾勒出一個難以名狀的輪廓。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像一團蠕動的黑暗，時而像無數幾何線條交織成的複雜網絡，時而又像一麵映照出眾生恐懼的、扭曲的鏡子。
一股無法抗拒的意誌，如同整個宇宙的重量，狠狠地壓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
“渺小的……拾荒者……”
一個聲音，或者說，一種純粹的概念，直接在每個人的意識中響起。它並非通過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思維的最深處。那聲音裡沒有憤怒，沒有喜怒，隻有一種如同神隻俯瞰螻蟻般的、純粹的漠然與好奇。
“你們……不該來這裡。”
“誰？！”霍震嶽怒吼，他調動起龍牙隊員的戰鬥意誌，試圖抵抗這股精神壓迫，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這股意誌麵前，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觀察者’……”林夜的意識捕捉到了那個概念的碎片，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詞彙。
就是它！那個鐵血星河帝國記錄在案的、高維的篩選者！
“你們，竊取了不屬於你們的‘火種’。”那漠然的聲音繼續響起，仿佛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你們，打擾了我的‘篩選’。”
林夜瞬間明白了。
在他們拿到火種密鑰，觸碰到“第三條道路”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不再是普通的文明。他們成了這個宇宙棋局中，一個意外的、不受控製的“變量”。而對於一個熱衷於“篩選”與“收割”的高維存在來說，任何失控的變量，都必須被修正、被抹除。
這道裂隙，這個存在，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我們隻是在尋找生存的道路！”蘇芸鼓起勇氣，大聲反駁，她的聲音在精神層麵顯得如此微弱。
“生存？”那意誌似乎發出了一聲近似於“歎息”的波動，“在我的規則下，沒有生存，隻有‘合格’與‘淘汰’。你們，不合格。”
話音未落，那由黑暗與規則構成的巨大身影，伸出了一條由純粹法則凝聚而成的“手臂”，向著“拾荒者號”輕輕一點。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波。
艦橋內，所有人突然感到一陣無法言喻的“錯位”感。他們的身體、他們的意識，甚至他們所理解的空間與時間，都在被強行拆解、分析、定義。
霍震嶽感覺自己的肌肉在失去力量，骨骼在分解；蘇芸的意識正在被剝離，變成一段段可以被隨意讀取和刪除的數據；就連貞德，她那堅不可摧的聖光護盾，也在這股法則的解析下，開始變得透明、脆弱。
這是降維打擊，是神隻對凡人的裁決。
“林夜！”貞德用儘最後的力氣呼喚道。